第四章断粮危机

　　那道熟悉的声音还在莫笑的耳边环绕，他骤然转身，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位温柔的妇人，这道身影，一直埋藏在他记忆的深处，犹如烙印一般不曾散去，那是源自血脉的烙印，即便是时间的洗涤，都无法抹除思念的羁绊。

　　原本莫笑因为这种烙印不会再那么清晰，但谁知那道身影，如今却清楚的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了？”楚氏发现莫笑的情绪不对，便担忧的询问道。

　　“没……没什么，让娘担心了。”莫笑有些失态，急忙的掩饰道。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自从前世莫家被毁后，莫笑远走他乡，整个人的性情大变，孤傲、冷漠、孤独成为他性格的代名词。而此时，那个浴血沙场、征战天下的硬汉竟是如鲠在喉，好像被触碰到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面。

　　“傻孩子，跟娘还这么客气，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楚氏温柔地看着莫笑，柔声道：“以后好好治病，别再糟践身子了，这一次，多危险啊……”

　　“娘，我身上的病症已经好了，以后你不用再花钱买药了。”莫笑缓缓的走向母亲旁边，面带笑意的解释道。

　　“净胡说！”楚氏有些生气，着急道：“你的身体我还不清楚？人家郎中说了，这种顽疾没法根治，你呀，也别说好话安慰我，每天按时喝药，别再无缘无故的昏迷，我就谢天谢地了。”

　　“娘，我没瞎说，是真的，不信你让那郎中再来瞧一次！”莫笑有些无奈的建议道。

　　的确，莫笑真没有说谎。对于这件事，他的记忆很深刻，之前忽然昏厥的原因，正是他与病魔抗争的那段时光，他的抗争方式很简单，那就是锻炼身体，练习武艺，拒绝汤药。

　　在莫笑的母亲看来，莫笑做这些事情，就是在糟践自己的身子。后来，他的身体终是没有承受住，便倒下了，昏迷三天三夜。但是，谁都没有料到，经历了这次的昏厥后，莫笑的病症竟是逐渐恢复，慢慢痊愈，堪称神迹。

　　这些事情，都深深的记在莫笑的脑海中，而且此时苏醒后的他，的确感觉身体不再像病前那样孱弱无力，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充沛感。

　　闻声，楚氏皱了皱眉头，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者稚嫩的脸孔，竟是发现他的脸颊上少了几分苍白，多了几分红润。

　　“怎么会呢？”楚氏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喃喃自语道。

　　莫笑一直无奈的摇头。

　　“这不合逻辑啊！”楚氏慨叹一身，旋即将手中的木盆放到莫笑的手中，急匆匆的说道：“笑儿，你先回家呆着，我去找郎中，记住，哪儿都不许去！”

　　“我……”莫笑还想说些什么，但转眼间，楚氏已经跑出老远。

　　“娘，慢点！”无奈之下，莫笑只好高声呼喊道。

　　莫笑只好回到家中，不一会儿，一位步入花甲之年的老郎中跟随楚氏来到家里。

　　经过了短暂的望闻问切后，老郎中终于开口。

　　“恭喜夫人，令郎身上的顽疾已经清除，只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调养一段时间后，便可痊愈。”

　　闻声，楚氏的身体猛然一震，旋即再次震惊的询问道：“真的？”

　　老郎中喜悦的点点头，捋着胡须道：“老夫治病行医多年，像令郎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也许是上天护佑，莫家以后有福了。”

　　“太好了！宋神医，真的太感谢了！”楚氏听见这个消息，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十几年来，唯有这件事能让她如此兴奋。

　　老郎中简单的收拾了下，摆手道：“你不用谢我，这病都是令郎自己抗下来的，说起来，这孩子命硬啊！”

　　“这段时间宋神医经常往这儿跑，也辛苦了，这句感谢是应该的。”楚氏控制了下情绪，努力不让自己失态，道：“宋神医，奴家送你。”

　　“好。”老郎中背起药箱，离去。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楚氏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当他再次回到屋中时，便见到莫笑手里捧着一只陶罐，呆滞的站在破旧的米缸前，情绪有些失落。

　　“笑儿，怎么了？”楚氏见莫笑发怔，低声询问道。

　　莫笑缓缓转身，嘴巴倔的老高，委屈道：“娘，家里断粮了……”

　　望着儿子那般天真稚嫩的模样，楚氏笑了笑，旋即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呢，笑儿啊，今天我们就不吃粟米了，一会娘去趟集市，弄点荤腥，给你补补。”

　　“真的吗？家里还有余钱吗？”莫笑眨着大眼睛，询问道。

　　“还有点，本来是用来瞧病的，不过既然你的身体好了，就拿来吃顿好的庆祝一下。”楚氏耐心的说道，显然，她今天很高兴。

　　“好啊好啊！”莫笑的脸上充斥着兴奋之色，嚷嚷道。

　　楚氏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后，便再次匆匆离开，待她离开后，莫笑原本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虽然莫笑此时的年龄只有十二岁，但是他的心理年龄恐怕三十岁不止，而刚刚的那些情绪表现都是他故意装出来，为的就是怕楚氏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不得不说，心理成熟的人装十二岁的少年心性的确不易，尤其是莫笑这种有些冷漠、孤傲的人。

　　『不过，这种感觉真的挺不错。』

　　莫笑得意的想着，他好像渐渐的喜欢上这种被人疼爱的感觉了。

　　『也许，是很久没有体会被人关心的感觉了吧……』

　　他的心头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而后自嘲般的摇了摇头，思绪很快的跳跃到另一个事情上。

　　据他回忆，家中很可能要断粮了……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他刚刚站在米缸前低落的情绪也不是装的。

　　他依稀间还记得这次断粮的原因，那便是江蜀蝗灾！

　　天汉光化二十六年，江蜀蝗灾，灾情最远波及到风临城、寒江城二地，粮食欠收，虽然官府与主家将粮租一降再降，但寻常百姓仍是食不果腹，再加上地方贪污受贿严重，到庄户人家手中的粮食少之又少，无数人在这次灾荒中死去。

　　前世莫笑家也是因此断了粮食，一个月里，靠着黑乎乎的野菜、糠粮勉强度日，最惨淡的日子都吃上树皮了，这才勉强存活下来，他也因此都瘦了一圈。

　　『我得想个法子弄点粮食，光靠吃野菜可不行……』

　　想着想着，莫笑的心里有些烦躁，没想到好不容易重生一次，烦心事那么多，又是断粮，又是马贼的……

　　好在，这一直虚弱的身体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