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亡命游艇（4）

　　长胡须的马来人哆嗦着，惊慌地说：“算了，我们不敢要你小金库的秘密。”

　　曾春华再次让他近前，长胡须马来人不敢抗拒，将耳朵凑到跟前。

　　曾春华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旁边人努力竖长耳朵，似乎是一家银行的名称，又似乎是地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曾春华问他记住了吗，长胡须马来人点头。

　　小声说完后，曾春华再次强调：“记好了，小金库的秘密只能你知道，绝不可泄露。否则，天涯海角，绝不饶你。”

　　长胡须马来人满口答应。

　　离海岸越来越近，曾春华命马来帮众人跳下海，游上岸去，一个都不许留下，连死人都必须带走。

　　于是，在晴朗的夜空下，借着皎白的月光，海岸上的人看见了这样一幕：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像下饺子般扑棱棱跳下海，然后拼了命地向岸上游，争先恐后，溅起的浪花像锅里沸腾的开水。很快他们游上岸，像受惊的鸟儿四散在陆地上，躲进丛林中。

　　马来帮众人都跳下海之后，何跃跳进驾驶室，坐在驾驶位上，掉转船头，将船向深海打去。如今，偌大的船上就只剩下曾春华、花蕾蕾、林冲、陈灵灵五人，他们暂时安全了。

　　陈灵灵被曾春华锁进船舱，林冲决定陪陈灵灵一起，却被曾春华阻拦。

　　曾春华说：“我们把你当朋友，但你不要太过分。”

　　林冲说：“你们现在已经安全了，为何还不放开她。何跃答应过确保她平安无事的。”

　　曾春华说：“那是他答应的，我是他的上司，这里我说了算。我可没许诺过。”

　　花蕾蕾站在一旁不作声，她知道这种时候曾春华是听不进别人劝的。

　　她使眼色要林冲闭嘴。

　　林冲不再说话了，只静静守在船舱门口。

　　不多久，船前方出现一座小岛。曾春华决定把陈灵灵带上岛，并把她留在那里。

　　船在离海岸较近的地方停靠住，曾春华带陈灵灵率先上了岸，林冲紧随其后。何跃和花蕾蕾也跟在身后。

　　曾春华捆住陈灵灵的双腿后，稍微松开了她，任由她坐在沙滩上。

　　夜晚的海浪声一阵紧随一阵，而四周一片寂静。

　　林冲赶上前拦在陈灵灵身前，曾春华有点不耐烦地问林冲：“你到底帮谁？现在你只能二选一，要么跟我们，要么跟她一块死在这里。”

　　说完，曾春华拔出枪，子弹上膛，向后拉满。

　　他不是开玩笑，虽然林冲帮过他们，但此时林冲又在帮别人。而且他要帮的人正是他们死对头马来帮老大的女儿。这让他很不爽。

　　林冲大义凛然地说：“在船上我选择帮你们，因为你们当时有难，我又把何跃当朋友，我站在你们这边。可是现在，我选择帮她，因为她现在有难，她也是我的朋友。”

　　说完林冲看了看身后惊吓过度的陈灵灵。

　　何跃也冲上来阻拦曾春华：“老大，我们现在已经安全了，就算了吧。况且危难时，幸亏他给我们传递的情报，不然我们恐怕早已死在船上了。”

　　曾春华想起林冲在船舱里通过纸条给他们传递消息的情景，心中动了一下，锐利的眼神也缓和下来了。

　　何跃接着说：“她现在对我们已经构不成威胁，我们是安全的。只要我们开着船逃往南部深海区域，就没人能抓到我们。”

　　曾春华想起他立马要创建的组织，以及即将到来不受约束、自由自在的生活，他顿时杀心全无。是啊，未来有着大把的好日子等着自己，何必为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烦恼。

　　他收起手枪，对何跃说：“他是你朋友，你来处理。”说完带着花蕾蕾径自返回船上。

　　何跃劝林冲跟他们一起走，林冲说：“不了，她现在更需要人照顾。”

　　陈灵灵有点受惊过度，蜷缩成一团坐在那里。

　　何跃不再多言，要他俩等等，返回船上背来一大包补给品，有食物、淡水、衣物、打火机，临走时还留下一把军刀给林冲说：“兄弟，就你两人在这荒岛上，这个留着有用。”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这里离国际水道不远，经常会有过往船只途经此地。兄弟，你救过我们几人的命，我会一生铭记在心，日后若有需要，必定前来相助。暂时就此别过，祝你们好运。”

　　林冲现在只希望何跃能拦住曾春华，不要再滥杀无辜，更不要再来伤害陈灵灵。他们三人现在已经脱离险境，林冲希望何跃、曾春华不要食言，放他和陈灵灵留在这岛上。

　　何跃打过招呼后转身离开。

　　林冲看到何跃上船，几分钟后船再度启程，掉头驶向南方，他才放下心来。

　　他替陈灵灵解除捆绑的尼龙绳，用军刀挥砍树枝，在树丛后整出一片空地，然后背她到空地上，扶她在树干下休息。

　　经过惊心动魄的一夜，刚定下神来，林冲发现此时天色已经微亮了。

　　此时海风潮湿微凉，不急不徐地吹着，四下一片寂静。在这种极其安静的氛围下，陈灵灵极度紧张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整个人逐渐缓过神来，苍白的脸上开始恢复生机。

　　“有水吗？”不知过了多久，陈灵灵开口说话。

　　林冲大喜，赶忙从包里翻出矿泉水递给她。陈灵灵接过水，小抿几口，紧紧掐住林冲的胳膊说：“他们不会还会回来吧？”

　　林冲看看眼前空旷无际的大海，连个人影都没有，寂静得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哗哗”声。

　　林冲安慰她说：“何跃已经答应过我，放我们在这个岛上。他们已经脱离危险，我们对他们也构不成威胁了。”

　　陈灵灵劫后余生，有点惊魂未定，紧紧抓着林冲胳膊，一刻也不肯放开，指甲都快嵌进他的肉里。

　　林冲忍着刺痛，任由她捏着。他心中愧疚，如果当时不给何跃、曾春华通风报信，他们应该也不至于殊死相搏，陈灵灵也不至于会被他们控制。

　　林冲决定告诉她实情，他不想再骗她。林冲说：“我对不起你，有件事我想坦白告诉你。”

　　陈灵灵在船上，看见林冲把抢来的枪递给何跃时，心中大失所望，也大为意外。她虽然知道林冲跟何跃同是华人，以前认识，何跃也曾在别墅旁制服他们后，在码头小楼的楼顶又放开林冲。

　　但她没想到的是，关键时刻，当自己性命捏在别人手上时，林冲却去递枪。

　　她有点恨林冲，自己把他当朋友，他却在关键时刻向着别人！

　　陈灵灵松开林冲胳膊，淡淡地说：“暂时先别说，我不想听。”

　　看到陈灵灵的反应，林冲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他还是决定告诉她，任她打骂处置，这是自己欠她的。

　　林冲把当时在甲板上画画，然后借机给曾春华、何跃传递消息的事告诉了陈灵灵。

　　陈灵灵先是愣了一下，忽然伤心地说：“既然你向着他们，那还管我干什么？你应该跟他们走。”

　　看到陈灵灵抗拒又伤心无助的样子，林冲心中难过，他认真地说：“我不可能跟他们走，我当时帮何跃，是因为他有性命之忧。我从未向着他们。他们若想伤害你，我也会一样保护你。”

　　陈灵灵想起后来自己被曾春华控制，林冲也多次挡在她面前，甚至在海岛上誓死如归地站在曾春华的枪口前。曾春华是那么可怕的一个人，一只胳膊受伤了，还跟没事人一样，押着她上了小岛。

　　可是林冲平时那么斯文的一个人，依然毫无畏惧地挡在她的面前，挡在枪口前。

　　陈灵灵“哇”地大哭了出来，紧紧抓住林冲。

　　她彻底释然了，她想，是的，林冲欺骗她救何跃，是因为他善良，不想看见朋友有难却休手旁观。但在危难时刻，林冲保护她的心也是真实的，特别是在曾春华的枪口前，那是最真实的考验。

　　如果没有林冲，她恐怕此刻早已不在人间了吧。

　　想到此处，陈灵灵心中感动，她的恨意也烟消云散了，有的只是无尽的感激和柔情。

　　此时，天色愈发明亮，过不多时，东边海天相接的地方变得泛红，那是太阳快要出来了。四周静得出奇，连海风也没有了，地球仿佛停止了转动。

　　陈灵灵纷乱的心也停止了转动，她变得异常安静，脸上气色渐渐好转，不再因为一点风吹草动而莫名紧张。感觉到她紧紧缠着自己的胳膊，林冲放心了，他知道陈灵灵已经原谅他了。

　　林冲一直害怕在陈灵灵知道真相后，精神会再受到刺激。

　　约半小时后，一轮红日从东方一点点升起，海面也变了颜色。两人坐着，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眼前的世界，已被清晨的太阳染成鲜红色，从红日中心向四周发散，颜色由浓转淡，天是红的、海是红的，两人仿佛转身于巨大的油画世界。海天为画布，他们皆是画中风景。

　　看着眼前壮观的海上日出，林冲想起儿时画过的一幅画。

　　在大海的中央，有座小岛，岛上有两个人在看日出，看上去一男一女像是情侣，画作名称为《海上日出》。大家都觉得很有意境，在老师点评完、当着全班同学夸赞他的画作之后，却回头发现画上两人其实是兄弟。

　　陈灵灵微微一笑：“老师当时没发现两人都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