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码头决斗

　　林冲心中一慌，假装继续摆放行李，抽身逃离窗口。

　　没错，那个人是马来帮的！那么跟他们在一起的这些人应该也是。

　　林冲打开房门，去找陈灵灵，却发现她已不在屋里。他四处寻找，却听到楼下大厅里传来对话声。

　　其中一人说：“上次在酒店门口围堵周银河，我们那几个抢他车牌的兄弟，昨天已经被带走拘留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另外一个声音急促地说：“说不定华人帮还有后招，过两天就轮到咱们头上了。”

　　陈灵灵的叔叔说：“你又没干违法的事，怕什么？”

　　林冲记得，当时打电话报警的是周银河的司机，但他不确定周银河司机和华人帮有什么关联。

　　这时一位保安下楼梯时发现了林冲，看见他站在楼梯中间不上不下的，问：“客人有事吗？”

　　大厅内众人听到楼梯口有声音，立马赶过来，发现了林冲。

　　恰巧在陈灵灵酒店房间门口见过他的那个马来人，从院子里走了进来，他指着林冲跟众人说：“抢车牌的时候，他也在场。”

　　陈灵灵走过来，挡在了林冲身前说：“他是Mr.zhou的儿子，刚下飞机。我们在电话里也讨论过，他是我请来的朋友。”

　　“可是他也是华人。”马来人反驳陈灵灵，“别忘了你爸还在牢里呢。”

　　陈灵灵的叔叔站在一旁没有作声。

　　林冲心想，难道这里就是马来帮的总部？陈灵灵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们跟华人帮的恩怨要算在我的头上。

　　陈灵灵看着她叔叔，希望他主持公道。

　　陈灵灵的叔叔不作表态，他吩咐：“先带客人回房休息。”

　　一位保安带林冲回房间，林冲听见身后陈灵灵说：“我爸的事也怪不到他头上。他不过刚来马来西亚没几天。”

　　林冲快到房门口的时候，陈灵灵跟了上来。

　　陈灵灵坦白告诉林冲，她爸就是乌卡，马来帮行业协会的会长，因为遭人举报坐牢，目前正在服刑中。他们马来兄弟怀疑此事跟华人帮有关。因为周银河有一大笔生意委托给了华人帮，他们想抢下华人帮的这笔生意，在多次未果之后，才出此下策围堵周银河，意图干扰周银河跟华人帮的交易，让他知难而退。他们抢走周银河的车牌后，没过几天警察找到他们，并拘留了带头抢车牌的几个人。

　　林冲想，原来他们当日找周银河是想抢华人帮的生意。可是既然有求于人，为何还要用强呢？如此做，好好的生意都能被他们搅黄了，还别说本身就不是他们的生意。如果周银河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们此举不正好把周银河推向了对手怀抱？

　　陈灵灵说：“实在抱歉，我也没想到叔叔家里有这么多人。早知道我就应该先送你回去。不过你不用担心，大家只是对华人帮有意见，你又不是他们帮派的。况且你还是我请来的朋友。”

　　可是想到马来帮当日的行事风格，林冲怎么也不能真正放心。

　　看着陈灵灵一脸无辜的表情，林冲只能自甘认命，既来之则安之。林冲说：“有你在，我自然放心，真有事的时候，只希望别把我剁成肉酱就行。”

　　陈灵灵扑哧一笑：“哪有那么严重，你太夸张了。他们也没那个胆。”

　　楼下院子里的马来人越聚越多，他们窃窃私语地交谈着，似乎有什么大行动。

　　林冲送陈灵灵出门的时候，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保安，略带敌意的盯着他。

　　林冲想起，应该把自己的行程尽快告诉萧金灿，他拨打电话时却发现完全没有信号，整个别墅区域的信号已完全被屏蔽。林冲想出门，却被门口的两个保安客气地请回房间里。

　　也就是说他暂时已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了？

　　透过窗户，林冲再次看见那个马来人，他正抬头朝楼上张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冲想问问门口的人，可是他们都嘴巴紧闭，沉默不语。

　　院子里、客厅里、别墅泳池旁、楼上走廊里，三五成群里聚集着马来人，他们说着当地方言，林冲听不懂，不过从他们的语气和表情看，似乎很激动。

　　陈灵灵被几个头脑模样的人物围在客厅中，在谋划着什么，她的身旁坐着她叔叔。这些人一直谈到傍晚时分，陈灵灵的叔叔像做了决定似的一挥手，然后呼啦一声人群开始出门，坐上停在别墅外的汽车离去。

　　十几辆车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北方疾驰而去。

　　林冲在房间内心惊胆战地等待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敲门声。

　　他打开门，是陈灵灵站在门外。陈灵灵拉起他的胳膊说：“实在抱歉，把你卷了进来。现在他们暂时已经离开，门口的保安也被我支走了。趁他们还没回来，我这就送你回巴生港。”

　　容不得细想，陈灵灵拉起他向车库飞奔而去，拉开车门、上车、启动引擎，一气呵成。

　　车子开出别墅，平稳地驶上大道，前行约5分钟后，在拐弯处碰到路障。陈灵灵玲下车查看，还没有走到路障处，就被从路两边冲出的人按倒在地。林冲也被制服，带下车。

　　林冲被摁住，低着头。只听见其中一人说：“他们是从别墅里开出来的，错不了。”

　　另一人说：“老大，不如先绑回去再说，码头那边还需要我们支援。”

　　“佬坎是你什么人？”一个声音问陈灵灵。

　　陈灵灵也不畏惧，昂起头说：“他是我叔叔，怎么了，你们又是什么人？”

　　那个声音接着说：“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叔叔正带人去码头跟我们的人火拼。”

　　陈灵灵吃惊地说：“你们是华人帮的？”

　　林冲吃力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声音的主人，恰恰那个声音的主人也看见了他，双方认出了彼此。

　　询问陈灵灵之人正是在他家酒店替周银河解围的华人帮小头目何跃。当日，他带着十几个人吓跑了马来帮众人。

　　何跃问：“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会跟马来帮的人在一起？”

　　陈灵灵说：“他是无意间卷入进来的，我现在正要送他回去，你们先放开他。此事与他无关。”

　　林冲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何跃心想，虽然林冲也是华人，不过当前紧要关头绝不能放他回去，没办法只好一起带走了。

　　林冲和陈灵灵被塞在后座挤在一起，身旁跟着两个华人帮的人。他们关上车门，几辆车一起疾驰向码头。

　　话说何跃替周银河解围后没过几日，马来帮肇事抢车牌的几个人被带走拘留。然后他们就莫名其妙地收到了邀约函，邀约函上写：

　　X月X日，晚上8：30，银滩码头，带上你们所有的人，见面谈。若不来，以后就做个孬种，退出房产中介和洗浴行业，门店我们照价全收，你们从此滚蛋。——马来帮佬坎

　　而今晚恰好是约定的时间。

　　何跃的顶头上司曾春华觉得不能打无准备之仗，至少手里得握有敌方一点什么。

　　于是何跃自告奋勇带人盯住马来帮的人，直到今日上午一路跟踪他们到这处别墅。一整天汇聚向别墅的马来人越来越多，何跃断定，这里可能是他们的一处总部。于是在离别墅5公里的拐弯处设伏，直到发现落单的陈灵灵和林冲。

　　马来帮的大部队已经开过去，何跃需要快马加鞭地赶到码头。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在码头边一栋两层楼的房子前停了下来。房子灰墙白门，带露天阳台，楼顶是开阔的大平层，四周有铁栏杆。

　　林冲和陈灵灵被带到两层楼的房顶。华人帮众人放开了林冲，把他安置在墙角的沙发上，任其自由活动，而把陈灵灵带到了铁栏杆旁，严加看管。站在楼顶，他们能看到远处码头上的情景。

　　几排密集的集装箱中间，有一处平整的开阔地带，两帮人相距十多米，正紧张地对峙着，他们领头的各上前一步，相隔不远地谈论着什么。

　　何跃和他的顶头上司曾春华也来到楼顶，曾春华拿望远镜朝远处人群中看了看，注意到栏杆边的陈灵灵问何跃：“这就是你说的佬坎的侄女？”

　　何跃说：“我们在佬坎别墅外设伏抓到的，她亲口承认的，不会有错。”

　　曾春华笑了笑，似乎已胸有成竹、胜券在握，满意地点头说：“看好她，有大用处。”

　　又转身问窝在墙角沙发里的林冲：“听何跃说，Mr.Zhou是你爸？”

　　林冲有点惊讶，何跃终究还是知道他爸是谁了。事已至此，林冲已经不能再否认。

　　曾春华冲他点点头：“幸会，幸会！”

　　陈灵灵不屑地瞪了曾春华和何跃一眼，转头看向前方码头集装箱中间对峙的两群人，不由眉头紧锁，担忧起来。

　　陈灵灵想，不知道何跃他们是否还有其他的埋伏。如果有，那么叔叔可能要吃大亏。

　　他们正说话之间，前方对峙的两帮人呼啦一声动起来，原本只是在集装箱中间对峙着的人，此刻正面向对方冲过去。

　　双方像两股气势汹汹的潮水撞在一起，扭作一团，打成一片，浪花四溅，溅起来的不是水，而是被抛向空中的人。

　　一时间，满眼望去，集装箱中间全是人在乱舞，分不清敌我，更分不清谁是谁。

　　前方混战中，有一对一单打独斗的，有一人打对方多人，也有以多欺少，五个人围殴一个人的，更有打着打着发现双方是队友的。这些人有充英雄好汉的，有当逃兵的，有哭爹喊娘告地求饶的。

　　有两人背靠背并肩战斗很久，打倒了一片靠近他们的人，一扭头却发现彼此是对方阵营的，又扭打在一起。然后很快，两人被正面冲上来的人死死地压在地面上。

　　人群中也有个别好手，呼叫着飞来奔去，在敌方阵营左冲右突，所过之处打翻一片，几乎无人敢单独上前。不过，刚逞英雄没多久，便被背后跳起的人按倒在地，秃头盖脸一顿猛打，然后哭爹喊娘，嗷嗷求饶。

　　打斗约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场地上已哀嚎、惨叫声一片。大部分人均挂了彩，双方互有损伤。

　　曾春华和何跃正准备前往参加战斗，忽然看见一队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行动极其迅速地闯入阵地。

　　其中领头的几步跳上集装箱，冲着空中“呯、呯”两枪，大喊：“警察！在场聚众斗殴的，都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