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完璧归赵

　　众人便聚在了穆先生住所的正厅中，新来了两男一女三位客人，穆老先生照顾大家随意坐，管家也命人又泡了好茶来。

　　“这位是咱们古玩协会的元老，也是现任副主席，李韵朝李先生。”穆先生先是介绍了离他最近的一位中年男子，此人一脸笑面，貌似和蔼，却有着看不透的神秘感。

　　“小伙子年纪轻轻能得穆老赏识，了不起！”李朝阳向萧成伸出大拇指。

　　萧成急忙起身道：“晚辈见过李先生。”

　　随即离萧成最近的那个女子便主动起身来介绍了自己：“你好，我叫朱沁颜，是秦城古玩报的主编。”

　　“你好。”萧成礼貌地点点头。

　　朱沁颜年纪略比赵画伊大一些，齐腮短发更衬的五官立体明艳，着一身职业套装，身段儿玲珑有致，十足的熟女气质，举止干脆利落，做完自我介绍便再没看萧成一眼。

　　朱沁颜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拿笔一边记录着什么一边又说道：“这次听说穆老发掘了一位不可多得的优秀修补师，社里准备写一篇专题报道，希望这次我见到的东西能对得起穆老的赞美。”

　　朱沁颜的语气极为正式严肃，楚行风都不由自主地看向萧成，他却并没有多大反应。

　　楚行风冷笑提醒道：“人家朱大主编能亲自出面，看来这古玩报对你的期望还是真高呢，萧兄弟，你可别让人家失望啊。”

　　穆老又抬手指了指坐在楚行风边上的年轻男子，此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气质上倒和楚行风有些相似。

　　“这位就是行风说的，古玩修补世家宋家的公子，宋函，也是年轻一辈修补师中的佼佼者，我和他祖父有着过命的交情，不过宋函还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

　　宋函一听穆老这样介绍自己，表情不免得意：“是第一次，穆老先生的院子果然好景致，这整个秦城都找不出第二了！”

　　宋函马屁拍到了点子上，穆予对自己的宅院很是喜爱，可以说小到一草一木都是他亲手设计的。

　　宋函虽朝着穆予说话，眼光却忍不住往赵画伊身上飘，楚行风虽然同他是好友，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悦。

　　穆先生高兴归高兴，但还没忘了正事儿：“画伊，把你那玉璧拿出来给萧成瞧瞧吧。”

　　宋函早就听楚行风说了这玉璧的事儿，本以为是来显身手的，刚才穆老又那样夸奖了他，可一转眼又指定了萧成，自然不爽。

　　“呦，刚才和穆老先生说话，倒是忘记和萧兄弟打招呼了，幸会。”宋函嘴上客气，脸上的表情却极为不屑。

　　萧成也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这时，赵画伊也托着一个木盒从内屋出来，众人凑近一瞧，几个年纪大的倒还稳重，宋函直接就皱眉加摇头。

　　“赵小姐，这块壁我看也没什么必要修复了吧，我上周刚好得了一块品相极佳的玉环，和赵小姐的气质相配极了，你若不嫌弃，我隔天便亲自送过来。”宋函还只管看着那断成三块的玉璧评头论足，却没注意到赵画伊雪白的脸颊早已涨红。

　　萧成暗自觉得好笑，这宋函怕不是出门时脑子忘在了家里。

　　赵画伊可是穆老的外孙女，穆老还看不出这块玉璧的好坏吗？

　　不过萧成方才也不是看不出来，这玉无论从颜色还是质地上来讲都不算是上乘，那么能让赵画伊如此心爱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送给她这块玉璧的人一定很重要。

　　“宋函！别说了！”楚行风当然知道其中缘由，但他并没有提前告诉宋函。

　　赵画伊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这……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宋函顿时脸色就发青了，急忙赔礼道歉，又说道：“赵小姐，为了弥补我的失礼，这玉璧就交给我来修补吧，”

　　赵画伊虽然不太喜欢宋函，但刚听外公说他出身古玩修补世家，显然要比萧成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要靠谱。

　　宋函见赵画伊心动，急忙又补充道：“这三块玉璧用连缀法，先在断裂边缘钻孔再用金线串起来即可。”

　　楚行风打断道：“这样玉璧不就成了别的样子吗？这块玉璧对画伊来说如此重要，当然要尽力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宋兄说的方法，还不如胶粘法，最起码无论是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不会和之前差太多。”

　　宋函哪听不出楚行风这话是在故意压自己一头，便接着说道：“事无两全，但我可以保证，赵小姐把玉璧交给我，我绝对会尽我毕生所学将它修补回最完美的状态！”

　　“这大概就是塑料兄弟情吧。”孟书客偏过头，小声对萧成说道。

　　赵画伊此时也有些为难，不由得看了一眼穆老，穆老呵呵一笑：“我叫萧成来，自然是对他的手法有信心，不过这玉璧是你的东西，决定还得你亲自做。”

　　赵画伊又犹豫着看了一眼萧成，只见萧成微眯着眼睛看了看玉璧，又抬头对她说道：“宋大师说的没错，事无两全，粘合法对于玉璧这样脆弱的物件来说确实有失稳固，如果手艺不精，很可能一不小心又会断成原来的样子。”

　　“哼，漂亮话谁都会说，不过我宋函兄弟可是出自修补世家的，从小学习家传绝学手艺，可不是凭着运气混到现在的。”

　　楚行风这话一出，孟书客差点翻白眼，都说女人翻脸如翻书，这楚行风刚才还针对对宋函，这会儿又说起好话来了，明显是一致对外呢！

　　在场的人八成也都听得出楚行风在说萧成，纷纷看向萧成的脸，他只是微微挑眉，并没有露出不悦之色。

　　“宋公子若是想修，拿去修便是，我也无意与你相争，你我二人出发点本就不同，我是为了帮穆老先生忙，你是为了讨好赵小姐，我又何必做你的绊脚石。”

　　赵画伊一听这话，顿时皱起了眉，虽说她也看出这宋函在巴结自己，但也不用说的这么明白呀！

　　“我看你分明是觉得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在这么多人面前拿不出手，才借机说让给我的吧？所以说，这手艺都是积累出来的，投机取巧讨得别人欢心终究不可取，况且我宋家的修补技术哪还轮的到你来让？也太会给自己找台阶了！”

　　面对宋函的哆哆逼人，萧成终于也有点挂不住，直接应道：“我也想看看作为宋家传人的宋公子有何等惊为天人的手艺，所以才让给你修，如若是有什么瑕疵，我再动手帮你填补。”

　　宋函一听当机便火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秦城里问一圈儿，有几个人知道你师父萧朴是那根葱？你敢帮我填补？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吗？”

　　萧成无意再与他多费口舌，抬手把装着玉璧的盒子递给宋函道：“不必多说，宋公子请吧！”

　　“等着瞧！”宋函冷哼一声，随管家进了修补工作间。

　　混乱的局面这才平息了许多。

　　孟书客碰了碰萧成的手臂说道：“干嘛让给他呀！你瞧他那欠揍样儿！”

　　萧成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一会儿等着看。”

　　一旁楚行风得意地倒了杯茶，端于嘴边却不喝，悠悠地开口：“大费周折接你过来，结果你是来当观众的，呵呵。”

　　穆先生抬眼道：“行风，你今天怎的满身戾气？”

　　楚行风顿时闭了嘴，反倒是一直没开口的陈清，突然说起话来。

　　“这宋家的修补技艺在秦城当数第一，萧朴我也有耳闻，但是想必还未能达到宋家老爷子的高度……”

　　“哦？这位前辈也认得我师父？”

　　萧成一发问，陈清苍白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不自在，但很快便回应到：“不算认识，只是见过罢了，听说你师父弄丢了人家吴得利老板天价拍回来的花瓶碎片，想不到你师父干这一行几十年还能出这样大的差错……”

　　“您见过我师父？莫非，您那时是跟着吴得利一起去我们家的，哎，那说来也巧，吴老板那个瓶子是个赝品，碎片也不是我师父弄丢的，而是另有隐情。”萧成说着，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师父所说的吴得利带来的鉴定师，如果是陈清，那么他便就是和吴得利一起算计师父的人了！

　　陈清眉头紧皱，端起茶喝了一口，却被烫的差点摔了杯子。

　　萧成接着说道：“对了，陈大师，那天是您帮吴老板鉴定的那青瓷凤耳瓶吧？”

　　陈清没法否认，只好点头答道：“没错，不过我看那瓶子的确是真的。”

　　“没关系，陈大师，您不必紧张，改天我拿来给穆老先生掌一眼便知。”

　　“好好好！我看看是什么宝贝，搞得神神秘秘的！”穆老先生还没听出二人话间深意，只对那凤耳瓶有了兴趣，便一口应下。

　　陈清苍白的脸上突然又多了一片阴云，他明显心虚了，暗自怪自己不该开启这个话题。

　　不过看陈清的表情，萧成已经可以确定，就是陈清和吴得利联手设计陷害了师父。

　　没想到，看似一副清高傲气的样子，内里竟然也不过是一团卑鄙腐败！

　　他萧成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没一会儿，宋函便带着修补好的玉璧出来了，径直走到赵画伊面前，双手奉上：“赵小姐，你看可还满意吗？”

　　众人不难看出，宋函此时额头上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想必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也是废了不少力气的。

　　“天呐！”赵画伊面露喜色，三块玉璧完好地粘合在一起，接缝处痕迹极淡，虽说用指腹还是能摸到，但已经完美到超乎她的想象了！

　　赵画伊把玉璧拿给穆老看了看，穆老也是赞赏着点点头：“好，不愧是宋明先生的亲传！”

　　宋函得意地瞟了一眼萧成，目光还是忍不住回到赵画伊身上，看来这美人心早晚是他宋函的囊中之物了！

　　“现在知道祖传真才实学和狗屎运的区别了吧！有自知之明的话就赶快离开这里吧！”楚行风说着斜睨了萧成一眼，虽然他对宋函出风头有些不爽，但他更看不上的是萧成。

　　“行风！不得无礼！”穆老冷了脸，楚行风虽为他的学生，但今天屡次针对萧成的做法确实让他十分不悦。

　　萧成从穆老手中接过修好的玉璧，前后看了看，微微一笑：“宋公子手法的确不错，那我这就去帮你收尾了。”

　　萧成话一出口，众人都愣住了。

　　“姓萧的！你什么意思？”宋函大怒，指着萧成的鼻子大声道。

　　“字面上的意思咯，如果这就是宋公子说的完美的话，那我只好让你看看什么叫真的完美了。”

　　楚行风一听便哈哈大笑起来，语调也有些阴阳怪气：“萧成，你这样不是将自己逼上绝路了吗？其实承认技不如人也没有那么难，毕竟宋家是修补第一大家，你认输，不丢人的。”

　　“认输？我又没与你赌什么，何来认输。”萧成说着便拿着玉璧往修补间走，身后楚行风却叫住了他。

　　“那么我们这就来赌一赌怎么样？我就赌你死鸭子嘴硬，根本做不到还硬撑！”

　　“年轻人就是这么血气方刚啊！哈哈哈！”一旁早已经看的目瞪口呆的李朝阳才反过神来，几声笑不免有些化解尴尬的意味。

　　董老板也随声附和：“是啊是啊！”

　　而古玩报的主编，早就开始奋笔疾书，把刚才发生的事大都记在了本子上。

　　萧成一挑眉，轻松应下来：“成！那我就赌你没见过世面好了！”

　　“你！”楚行风刚要说话，一旁宋函却耐不住了。

　　“萧成，要你说，完美就如同这玉璧原本的样子，那么我也站在楚兄这边和你赌，若你把这玉璧上那三条接缝抹去，让它恢复原貌，就算你赢，我宋函左右脸让你打两个大嘴巴！”

　　孟书客在一旁插嘴：“诶！这样不好，你和楚兄是好朋友，他帮你分担一个才是！”

　　不知为什么，孟书客能感受到好兄弟萧成身上那股子自信，萧成绝对不是那种顶风划船硬撑的人。

　　楚行风对这样粗鲁的赌注有些不太感兴趣，但碍于在赵画伊前的面子，只好默认，又说道：“萧成，要是你做不到，就让我和宋函一人打两个嘴巴，再从这屋子爬出宅子去！”

　　“外公……”赵画伊挽着穆老的手臂，看的出，穆老有些不悦，不是因为别人，正是自己这徒弟楚行风。

　　萧成的手艺自己可是亲眼见到的，他却三番五次挑衅，穆老心里有数，这赌萧成赢定了，可他并没有阻拦楚行风，就是想让他等会儿长长记性。

　　“行，说好了，到时候别反悔！”

　　萧成说完，便拿着玉璧转身去了修补间，等会就叫你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完璧归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