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凡人亦敢逆天行

　　见此一幕，一旁的护士突然别过头，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就是对于生死司空的主刀医生，此刻亦是如鲠在喉难以言语。母性的力量在生死关头往往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医生，家属说……”先前离开得护士此时一路小跑而来，门外的三言两语，可能决定着门内一场生离死别。

　　护士喘了一口气，在医生身侧附耳低声道：“家属说了，大人要紧……”

　　主刀医生眉头紧皱，此刻只觉胸中一口郁气难以散开。身为医生，在他的眼里世间众生皆是无价之宝，绝对不可用以做选择题。可是往往很多时候天不遂愿，生命这等珍贵而厚重的存在是命运十字路口的常客。

　　“哎……”医生叹了口气，既然家属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他也只好照章办事，尽管心中带着遗憾和愧疚。

　　在手术台前，医生与战士无二，同样是直面生死，同样屈于现实。

　　“准备手术吧。”医生转头吩咐了一句，旋即转身面对这一场平凡而惨烈的生死抉择。

　　或许是感受到了医生的动静，又或许是冥冥中母性的直觉，先前已经脱力昏过去的孕妇突然醒，目光迷离的望着正在准备开始手术的医生。

　　“医生，希望你保住孩子。”孕妇用一种冷静而沉重的口吻低声说道，“这是我能带给我的丈夫，我的家庭，最后的希望和安慰。”

　　医生深吸一口气，柔声劝慰道：“放心吧，没事的。你想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我。”

　　听到医生此番话，孕妇像是松了一口气，眸子里的不安与惶恐消散了几分。在一些令人感到绝望的时刻，一丝希望都可以成为一个人的信仰。

　　“唔。”医生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一旁的麻醉师走上前来，将一管麻醉剂缓缓推入孕妇体内。

　　孕妇逐渐平稳的呼吸好似无声的冲锋号，拉开了这一场没有硝烟的生死角逐。渺小脆弱的凡人与浩荡的命运，在苏寒看来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对决。

　　市医院外广场上的苏寒摇摇头，喃喃自语，“明知没有希望，为何还要做这无谓的斗争呢？”

　　苏寒作为神族，一眼便是能够将那孕妇和体内那个生命的因果线看的一清二楚，两人和人界之间最粗的因果线已经满是裂缝，断裂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因为苏寒是天生天养的原始神族，并非下界修炼飞升，对于女人生子完全不可理解。在苏寒看来，手术台上这个女人一体双魂，如今不过是双魂夺舍在争夺肉身的控制权罢了。

　　可是有一点苏寒不明白，这个已经昏迷了女人的灵魂居然还在不断地为体内的另一个灵魂输送自己为数不多的灵魂之力，妄图凭一己之力修复体内另一个灵魂和人间的因果线。

　　一体双魂还有这样的？苏寒惊异。在神界的时候苏寒见过一两个厉害的上位神修炼出第二元神，修出的第二元神虽然也有自主意识，但是本质上还是从属于第一元神，不会出现现在苏寒所看到的这种状况。

　　“第一元神用自己成就尚未彻底成型的第二元神？”苏寒疑惑不解，“这是希冀利用第二元神涅槃重生吗？”

　　哪怕就是上位神，得到永生之力，但也不是真的永生。一旦遭遇三灾九劫，还是有可能会身死。元神涅槃，在神界也是广为流传的一道神术。

　　身为凡人的孕妇没有神力作为支撑，自然是无法使用元神涅槃此等神术，但是苏寒却很清楚的感受到两人之间不断传递的灵魂之力。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看到孕妇不顾一切的挥霍着自身为数不多的灵魂之力，苏寒也不禁感到一阵恍惚，此时的苏寒可以感受到孕妇体内的新生元神并非是其本体元神的涅槃体，所以女人的行为更是让苏寒觉得不可理喻。

　　晃神之间，苏寒眼前突然浮现前几日来自己店里典当灵魂的唐柔，当时苏寒收取她的灵魂时，也从其体内感受到了一股与此刻手术台上的女人近似的气息。一种不属于神力，却和神力一样难以抗拒的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无论是孕妇还是全程奋力抢救的医生护士，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倒是在一旁看戏的苏寒甚是清闲，毕竟在苏寒看来这个女人的结局早已注定，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刘医生，孕妇的生命体征开始变得不稳定了！”一直在旁边时刻关注着孕妇情况的护士突然说道。

　　正在聚精会神手术的主刀医生微微一怔，但却不曾停下手中的工作，低声道：“想办法稳住病人的情况，尽量争取时间！”

　　说话间，主刀医生不禁瞥了一眼仍然在昏迷中的孕妇，心说无论面对多大的困难，自己都要竭尽全力保住大人和孩子，这是他作为一名医生的天职。

　　看到这一幕，苏寒不禁摇了摇头，“这群凡人就是容易不自量力，此事已不可为，却偏偏还要逆天而为，可能么？”

　　忽然之间，苏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望着那火辣的太阳，仿佛其中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到深渊当铺典当一般。

　　天道，可曾是那么容易撼动的？苏寒自嘲般笑了笑，显得有些寂寥。

　　在天道面前，就是永生不死的上位神也不过如蝼蚁一般渺小，跟何况是这些人生不过短暂百年的凡人？强如天生天养的原始神族苏寒，从神界陨落也不过就是天道的一句话而已。

　　就像被苏寒救下的王安，尽管他临死之前释放出了堪比神力的灵魂力量，可如果不是苏寒恻隐之下的帮助，一样是逃不过地府轮回的规则。

　　在这宇宙浩然的强权与规则之下，万事万物都不过梦幻泡影般不堪一击。

　　手术室内，孕妇的灵魂之力已经消耗殆尽，气息开始涣散，身体机能亦开始全线崩溃。此时的孕妇不再是九死一生，而是已经命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