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模型

　　何弃疗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只叫二师兄的猴子身上。从遗传学的角度，猴子和人类都属于灵长类动物。按照达尔文进化论推断，如果当年的猴子们祖先没上树钻山林，而是来到大草原，说不定现在也是古老的人种之一。

　　“手机，知道什么是手机吗？”何弃疗第二十四次的向二师兄描述：“四四方方的……”

　　二师兄坐在地上抓耳挠腮，毛脸上堆满不耐烦。如果不是打不过何弃疗，它早就翻脸。

　　达文西幽幽说：“手机！手机！手机！光讲没实物，它懂个棒槌。你让它去偷手机，没样品至少也该做个模型吧！”

　　“模型！模型！”何弃疗游目四望，盯上鞋柜里的软底拖鞋。四十二码的脱鞋稍加剪裁，肯定能变成五英寸的手机模型。

　　达文西觉察到何弃疗的意图，忙说：“别打生活物品的主意，弄坏了会被关禁闭。”

　　何弃疗抓起拖鞋，仿佛看到二师兄偷来手机，无所谓说：“让他们关禁闭，你别管我。”

　　达文西苦口婆心劝：“我当然要管你，你犯了错，我也要连坐。”

　　何弃疗难以置信看向达文西：“连坐？开玩笑吧！”

　　“很不幸，这就是事实。”达文西吸了吸鼻子说：“如果你真想做模型，可以用其他东西，算算时间也该我们值日了。”

　　哐啷啷，哐啷啷，幽静的病号楼里，响起铁门打开的声音，保安在外面吆喝：“三病房，四病房，五病房的人打扫花园。六病房，七病房，八病房的人打扫天台……”

　　哐啷啷，何弃疗病房的门打开，阴柔余刚对着何弃疗勾了勾手：“你们去打扫垃圾站。”六个病人全都表情木然，拿着扫帚水桶，在两个保安的监视下，默默来到垃圾站。

　　绿色的油漆，熟悉的味道。两个保安站在上风口抽烟，对着病人们呵斥，大家机械的清扫垃圾。

　　达文西低声说：“眼睛瞪大些，垃圾堆里也有宝。”

　　“你神经病吧！”何弃疗反驳说：“垃圾堆里都是垃圾，怎可能有宝？”

　　“那是你有眼不识金镶玉。”达文西指着一个长满白须的老人说：“老那头你看到没？那可是职业寻宝人！！”说着还不忘挑了挑大拇指，连说带比划：“别以为他年纪大老眼昏花，寻起宝来那可是火眼晶晶。”

　　何弃疗有些不屑问：“他在垃圾堆里都找到过什么？”

　　“好东西海了去！”达文西掰着手指说：“毛边的内衣裤，没坏的收音机，吃一半的汉堡，没喝光的饮料，还有拆掉包装的套套……”

　　何弃疗瞪圆眼说：“这些能算好东西？”

　　达文西神情认真说：“当然算了，内衣裤能改善生活，收音机能娱乐生活，没吃完的东西能调剂生活。至于套套……”达文西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猥琐。

　　白须如霜的老那头，从垃圾堆里捡起没熄灭的烟头。叼在嘴里美美吸了口，居然给人种快活似神仙的感觉。

　　何弃疗惊恐的摇了摇头，身躯不由自主的往后缩。忽然发觉跟达文西，跟青山医院，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他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集中营还是敌占区？

　　达文西双目放光说：“抬脚，做模型的材料找到了！”

　　何弃疗低下头，发现脚下踩着只脏兮兮的花拖鞋，红色的鞋身，上面印着橙黄笑脸，只是这张笑脸现在看起来有点苦涩。

　　黑色的奥迪A6缓缓驶来，孙院长坐在后座上，好似只巡视领地的狮王。看着忙碌的病人们，看着逐渐下落的夕阳，孙院长发出声叹息说：“夕阳无限好，可惜近黄昏。”

　　开车的小陈笑着说：“孙院长，其实你一点都不老。”

　　孙院长惋惜说：“我也觉得自己不老，想继续为大家服务。但政策不允许啊！”最后一个啊字透露出无穷无尽的惋惜。

　　小陈随口说：“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只要您再升一级，自然能为大家多服务几年。”

　　孙院长是正处级，五十五岁要退居二线，为六十岁退休做缓冲，同时也年富力强的新干部们腾位置。正所谓扶上马来送一程，年纪大的老干部，不光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还要有高风亮节的精神。如果没意外，孙院长的仕途会在一个月后黯灭，退居二线后调到个清闲的部门，颐养五年再退休。如果孙院长升到厅级，就可以延长退居二线的时间，在一线为大家多服务五年。

　　小陈有口无心的一句话，好像是一团小火苗，燃起孙院长没熄灭的雄心。一把手说一不二，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些年，说没有点留恋，自己都不信。

　　心思活泛起来的孙院长，思索自己还有没有升迁的机会，一番盘算后发现，也许这次的大检查就是平步青云的好机会。原本阴郁的脸顷刻间阳光灿烂，对着小陈吩咐：“告诉所有医生，十分钟后来会议室开会。”

　　顾智的心情很好，春风得意的吹着口哨。端着茶杯坐在会议室室内，望着对面杨光冷冰冰的脸，顾智越发神清气爽。

　　其他的医生们也陆陆续续的走进来，三三两两聚堆而坐。平日和杨光关系不错的医生们，现在都和他若有若无的保持了点距离。人性如此，趋吉避凶。杨光没出错前，是个香饽饽。杨光出错后，大家避之不及，生恐被连累。

　　随着人越来越多，人群出现了两级反差。顾智身边围着一群人，闹哄哄的好不热闹。杨光身边两米内没人，安安静静非常冷清。

　　杨光本就泛黑的脸，现在变得更臭。微不可及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一群忘恩负义，见风使舵的卑鄙小人，全都是混蛋，王八蛋。”

　　吱呀呀！会议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孙院长容光焕发的走进来，原本闹哄哄的会议室顷刻间安静下来，顾智屁股上好似安了弹簧，直接蹿起来，帮着拉开凳子孙院长，恭维说：“孙院长，你今天的气色可真好。”

　　“哈哈！小顾就会哄老头子开心。”孙院长说着坐在凳子上，随口问：“人既然都到齐，那我们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