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张一驰

　　“柳老师，我们在新闻上看到您的消息了。”

　　“柳老师，您是做文物修复工作的吗？”

　　“柳老师，可不可以在教学的基础上给我们讲讲文物修复的过程啊？”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嚷嚷着，还有几个女生用手机搜出来登记处的新闻图。柳浅甚至没来得及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也没有想到文物修复师的工作能够成为大家口口相传的事情，她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将教材放在讲台上。

　　“首先很谢谢同学们能够来听我的课，也很欣慰大家对文物修复感兴趣。至于我的私生活，我不希望大家过度关注。以后的课上，我们在进行完必修的内容后，我会给大家讲讲文物修复的知识，但是历史这门学科，是任何文物修复工作的基础，大家也要引起重视。”

　　“时间赋予每一件文物独特的价值和静穆，文物修复不仅仅是还原图案或是花纹，更多是还原一段故事和文化。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同学们再见。”

　　史无前例的教学成果在历史系甚至整个学校传开来，但是柳浅并未因此感到成就感，更多是忧虑这种被关注的感觉。

　　自己开车行驶在回林家的路上，繁华的街市正喧闹，柳浅把车停在购物区的车库，选择一个人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光。

　　想到林风眠为自己准备的那些衣服，每一件都像是公主的盛装，却又与自己格格不入。抬眼之际撞见了白天班上的课代表，是一位对于文物修复很感兴趣的男生。

　　“诶，你是那个……”柳浅笑着冲他打招呼。

　　“柳老师？我叫陈正铭。”男生带着一副黑边眼镜，长得也很标致，平整的白衬衫更是有一种干净的感觉。

　　“对对对，陈正铭。看我这记性，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妈妈在这里工作，柳老师一个人来SHOPPING？”阳光的男孩想要伸手帮柳浅提手上的袋子，却被婉拒了。

　　“没事没事，我可以的，你快去忙你的吧，我就先走了。”

　　“对了柳老师，能不能加一下您的联系方式，有些历史和文物修复的知识我还想向您请教。”

　　和陈正铭告别了以后，柳浅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马上快步走出了购物区。

　　回到林家的时候，林风眠还没有回来，只有保姆准备好的果盘放在桌上，柳浅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第一次坐在了林家的沙发上。

　　她看到桌上的相框摆的是林风眠和林怀德的合照，小时候的林风眠还是个丰硕的小胖子，但是五官却没怎么变。靠在爷爷的怀里甚至还有些许可爱。

　　柳浅没忍住轻轻的笑了，却恰好对上刚进门的林风眠。

　　她连忙把相框摆回去，收起脸上的笑容往沙发的一个方向挪了挪。林风眠没有平日的不羁笑容和作风，反倒板着脸坐在了自己身边。

　　“给我吃一块水果。”

　　柳浅圆圆的眼睛扫在了两人中间摆着的果盘上，机械地指了指自己：“我？”

　　看到林风眠疲惫的点了点头，她叉起一块水果送到那人口中，这样暧昧的动作很快的结束在几秒之内。

　　“爷爷的病，更严重了……”林风眠闭上眼睛靠在沙发后背，柳浅看到他略微抿紧的嘴角，她知道林风眠在强忍眼泪，想要忍住哭泣的感觉她再清楚不过。

　　只是现在的情况和身份让柳浅不知所措，安慰他？以何种身份呢？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林风眠短暂的整理了情绪，站起来向二楼走去。柳浅觉得他宽厚的背影也变得萎靡了，再回头看着桌上的合影，她心里也百感交集。

　　手机的震动声吵醒了几乎一夜未眠的柳浅，看到是陈正铭打来的电话，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

　　“柳老师？没有打扰到您休息吧……”

　　当然打扰到了，十分难得的无课早晨就这样被电话吵醒，柳浅压着烦躁的脾气：“没有，什么事情，你说。”

　　“是这样的柳老师，我在校图书馆的一本历史文物书上看到了关于……您有时间能不能给我讲一下？”

　　陈正铭一大串繁琐的文物描述并没有让柳浅听进去，但是还是应了学生的话，告知对方下午在办公室为他讲解。

　　楼下依旧是只有保姆的客厅，婚后的一段日子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

　　和林风眠打照面的时间并不多，无非是周末同他一起去医院看望林老爷子，其余的时间她也很少见到自己所谓的丈夫。

　　柳浅简单吃过早餐就自己驱车来到学校，校园里向自己问好的学生比从前多了不少。

　　也刚巧今天的天气不赖，看到柳浅满面春风的进来，赵玉墨仰头看着她：“心情不错啊柳老师，怎么？最近情场得意，事业也宏图啊……”

　　柳浅没听出来她话中的酸意，坐回自己的办公桌收起了笑容：“好几天没见你了，是不是又去见你的小男朋友了？”

　　后来的柳浅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没见到赵玉墨并不是因为约会，而是在给自己挖了一个深渊一样的坑。

　　陈正铭赶在教师们刚要去吃饭的时间前来，柳浅便示意其他老师先去吃，自己则留下来给学生讲解问题。

　　“柳老师，您不知道，最近啊我们大家都抢着上您的课。之前总觉得历史太枯燥，但是自从您给我们讲了那么多关于文物修复的事以后，大家的学习热情明显提高了。”

　　陈正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在起身离开前说。

　　“只要你们能接受就行，其实历史这门学科真的值得你们好好学习。”

　　柳浅把他送出办公室，很快就收到了陌生号码传来的讯息。

　　“柳师傅您好，我是一名文物收藏者，最近刚得一副残损清宫旧藏《宋人摹郭忠恕四猎骑图》，柳师傅能否百忙中抽出时间帮我修复，如果您愿意的话，明天中午十二点满庭芳，我期待与您的见面。”

　　没有署名，更没有任何信息。但是《宋人摹郭忠恕四猎骑图》，单是这几个字就足够让柳浅动心，只不过又是满庭芳，不免让她的心里多了些顾虑。

　　第二天如约，柳浅三次踏进熟悉的餐厅，这次除了装潢和摆件，还有更吸引自己的东西。看到石阶上背对着自己，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柳浅走了上去。

　　男人抬头，对上自己的眼睛。

　　唐朝雍陶的《公子行》中有这么一句：“公子风流嫌锦绣，新裁白纻作春衣。”

　　此时，柳浅只觉得眼前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同于林风眠的英挺剑眉，这位则多了些温柔的气息。

　　“您好，柳师傅是吗？我叫张一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