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生日蛋糕

　　桂萍妈听到这声喊，下意识地就想逃，可惜雨靴拖着泥带着水，跟不上她的速度，眼看着上身就要往前倒……

　　只听“啪唧”一声，桂萍妈摔了个狗啃屎，满身满脸都是泥……

　　“哈哈哈哈……”聂老道笑得前仰后合，鼻涕泡都出来了，手里的花生米撒了一地……

　　夏晴也笑出了声，从里往外地畅快，这下可真是大快人心了……

　　桂萍妈让桂雪搀着，艰难地爬了起来，也不敢往这边看，就这么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夏晴边笑边假装埋怨聂老道：“这您都算计好了吧？！您可真够坏的……”

　　聂老道笑得像个孩子：“哈哈哈哈……论起坏来，我可是万万不及她老人家……放心，摔不坏的……哈哈……丫头，你帮我把花生米捡起来……哈哈哈哈……”

　　二人又寒暄了阵子，聊了些家长里短，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夏晴这才恋恋不舍地打算告辞。

　　夏晴将礼品毕恭毕敬地提到聂老道跟前，说道：“今天我也算是回过门了，您这儿就和我的娘家一样，这是回门礼，您得收下。”

　　聂老道手一摆：“丫头，以后有啥事你尽管找我来。但这礼我不能收，还有麦乳精呐。你拿回去，给姑爷好好补补身子……”

　　“哪来的什么姑爷，我咋不认识……”

　　“对对，老道我说错话啦，没有姑爷，现在还不是，现在还不是……”聂老道满脸赔笑。

　　“什么现在？！以后也不是……”

　　“好好好，是是是……”聂老道说道，“东西拿回去，给徐来补补身子，总行了吧？”

　　“哎呀，您就收下吧，这礼我都拎出来了，哪有往回拿的道理……”

　　聂老道也不答话，解开两盒点心匣子，从里面各拿出一块白皮点心，两把香蕉上分别掰下来一根。看了看麦乳精，想出的法儿更绝：两筒麦乳精的封口锡纸都捅破了，各舀了一勺，倒在了搪瓷缸子里，拿水沏了满满一缸子。

　　聂老道用手指戳了戳搪瓷缸子，说道：“咱这儿的风俗我懂，这叫好事成双，美美满满……礼我也收了，丫头你还有事吗？”

　　“这哪儿行呀？！您都得留下，哎，哎……”

　　聂老道不由分说，把夏晴连人带礼一块搡到了屋外，“咣当”一声，庙门关了。

　　直到夏晴走得远了，聂老道才重又开了庙门，扯开嗓子喊道：“丫头，别犯愁，好好过日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呐……”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晴就在徐来家安顿了下来，虽然几个月没见过夏晓军了，但听徐来妈说，晓军现在能吃能睡，肉乎乎的老可爱了，天天嚷着要来找姐姐，一直拦着没让。

　　“只要弟弟好，一切就都是值得的。”夏晴回想起晓军在韩家受的气，心里还是感觉忿忿不平。

　　夏晴每天照顾徐来的一日三餐，抓药煎药，晚上就各睡各屋。时间长了俩人相处的时候也不像开始那么尴尬了，偶尔还一起做做饭刷刷碗。比在韩家舒心多了，也没被徐来的病传染上。

　　这天徐来睡过午觉，起来就穿戴整齐，捂了个大棉口罩出去了，夏晴见了也懒得问。一下午没见人，天开始擦黑了，夏晴接完水打算开始做晚饭。

　　这时徐来回来了，还提了个粉红色的塑料盒子。他把盒子往桌上一放，扭头道：“今天你生日，咱们吃面，‘寿面’。”

　　夏晴瞪大了眼睛：“今天是我生日？！我都不记得了，你怎么知道的？！”

　　徐来笑了笑：“咱俩成亲……呃，是之前媒人给咱们批过生辰八字……也不对……哎呦，反正就是知道了。”

　　夏晴撇了徐来一眼，假装动怒：“原来你也知道我忌讳听这个呀？！”

　　“过生日又和这些没关系……”徐来打开塑料盒子，用手一指，“你看这是啥？”

　　夏晴好奇，凑过去一看，居然是块生日蛋糕！

　　那时生日蛋糕可是极其稀罕的东西，村民们从电视上报纸上，隐约知道外国人过生日居然不吃面条，都是吃生日蛋糕的。但究竟这个生日蛋糕长什么样，好不好吃，见过的没几个人，吃过的就更少了。

　　夏晴瞪大了眼睛：“这大半天的，你出去就是买这个去了？！傻不傻呀你……这……这得花多少钱呀？！”

　　徐来道：“啥钱不钱的，我这不心里寻思，这是你在这儿过的第一个生日，得隆重点……”

　　“我就问你，多少钱！”

　　“……二十五。”

　　“二十五？！你疯了啊？！不行，赶紧给我退了去，赶紧的！”

　　徐来一脸为难：“这蛋糕都是定做的，想退人家也不给呀……况且天都黑了，去县里的公交车也早就停了……”

　　夏晴再次吃了一惊：“这是你跑城关县买的？”

　　徐来耸耸肩：“咱长丰乡的副食商店我都转遍了，没有……”

　　“你……”夏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心里五味杂陈。

　　“我……亲自给你煮面，今天咱们来个中西合璧，土洋结合……切蛋糕吃寿面……”

　　生日蛋糕上满满一层都是奶油，很硬也很腻，但对当时缺少甜食的二人来说，又很香。尤其是再搭配洒落的椰蓉和酥软的蛋糕，真是无上的美味，夏晴都有些吃撑了。

　　徐来边吃边说：“我问你个问题：你为啥那么讨厌我啊？”

　　夏晴边吃边答：“我不是讨厌你，只是不喜欢你。”

　　徐来追问：“那为啥不喜欢我啊？因为我有肺痨，会传染？”

　　夏晴停了下来，想了一会说道：“因为我来这里，是被逼的，心不甘情不愿。”

　　徐来也停了下来，郑重地问道：“那如果说，我没有得肺痨，你来这儿会心甘情愿吗？”

　　夏晴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生活没有如果，她也懒得理清这些不同，随口应付道：“你要是没得肺痨，来这里的就不是我，是桂萍了。”

　　徐来点了点头：“嗯，也是……”

　　于是二人重又再接再厉地吃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