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声音

　　深夜，沈飞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坐起来一连抽了三根烟仍然是毫无睡意。

　　自他从田原的身体里醒来之后睡眠时间便大大减少，从前每天大概六到八小时的睡眠，现在甚至只能睡四个多小时，可沈飞却没有觉得多么困倦。

　　他正在一点点的变化，包括身体上遗留下的病痛，还有他睡不着觉的困惑，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坏。

　　沈飞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地下室。

　　北山大学和市区有一段距离，除了大学周边的部分建筑外，放眼望去就是不尽的山峦草木。沈飞深吸一口气，相比房间中呛人的烟味，外面的空气已经不止是清新二字足以形容的了。

　　现在已经是七月九号的凌晨了，从田原偷走他身体到现在已经有了半个月的时间，自己的身体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从这几天的调查来看，想要成功找到田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甚至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于零。

　　但沈飞同时也发现，不论是田原还是吴赫，还是DZ0001号生物，他们的背后似乎都有着一双摸不到看不着的手。沈飞和他们，以及所有人，都被牢牢掌控在这双手中。

　　他所查到的点滴线索，只不过是指间穿过的微风，只能感觉到，仍然看不到抓不住。而这双手似乎也不急着捏紧，就那样从指节的缝隙中偷偷观察着一切。

　　想到这，一股烦恶感从心头涌现，沈飞弹掉烟头，准备回去睡觉。

　　突然，实验室拐角的一个地方吸引了他的目光。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看起来像是一个黑色的阴影，但是……阴影怎么会动呢？

　　沉吟片刻，沈飞贴着墙角缓慢地挪动着脚步。

　　二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沈飞甚至能听到墙角后传来的细微的呼吸声，沉稳绵缓，在深夜里听的人浑身发冷。

　　沈飞屏住一口气，猛地蹿出墙角，还未看清墙角那是个什么东西，便有一样冰凉刺骨的物体顶在了他脑门上。

　　咕咚……

　　沈飞两眼发直，看清了脑门上那个东西，一把手枪。

　　大概两三秒钟过后，那把枪又突然间收了回去。

　　“丁长官？……对不起，长官！”那人影唰地抬起右手，敬了个军礼。

　　沈飞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冷汗，眼前那人大概一米八多，身姿笔挺眼神刚毅，虽然没有穿军装但毫无疑问就是军人。

　　“你是谁？”沈飞被刚刚那一下枪顶脑门吓出了一丝冷汗，又抽出一支烟来点上。

　　“报告长官，我叫于浩！”

　　沈飞吐出一口烟，心想着这个于浩铁定是军人了，除了他们也没人会这么说话。

　　“别报告了，好好说话，你在这干嘛？你叫我长官是什么意思？”于浩说话的时候想大声喊却又因为某些原因而不敢，听起来格外诡异，让沈飞觉得有些不舒服。

　　“报……首长命令我们在这二十四小时保护几位执行特殊任务的长官。”

　　“你是哪个部队的？”

　　“报告长官，953部队，雷达第十七旅，上等兵于浩。”

　　雷达第十七旅？

　　沈飞记得网上据传在北山和西江的某处交界，在山窝窝里有一个雷达基地，今天看来那个传闻是真的了。

　　这应该是国安部高层与军方商谈好的结果，或许沈飞等人并不是所谓的保护目标，但那几分绝密档案却是必须要保护好的，鉴于档案组现在的建设情况及规模，军方派兵来保护是必然的。

　　沈飞点点头，又问道“你们长官……一共派了多少人？”

　　“三十人，长官。”

　　嘶，好家伙。

　　这是直接把一个排都给搬过来了，而且这三十人也真够隐蔽的，要不是自己今晚憋着闹心，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在这个阴森幽冷的实验楼周边竟然安插了一个排的士兵。

　　说起来北山大学因地处较偏，偶尔便会有抢劫偷盗发生，沈飞不由得替那些小痞子担心，要是不巧这时候到北山大学来，那得被打的多惨啊。

　　“辛苦了。”沈飞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又回到了实验楼内。

　　第二天一早，沈飞带着徐岚以及王教授，三个人驱车前往长安村，继续对128失踪案进行调查。

　　高乘风只在早上来了一趟，其后又莫名其妙不见。

　　由于那辆北京吉普被沈飞开走，刘青松便留在实验室内利用网络资源整合128失踪案的线索。

　　山路崎岖难行，刘青松的这辆车虽说是倾向与越野的车，但毕竟亲民的价格肯定就不会有多么舒适的感觉，一路上王教授那一身老骨头都快被震碎了，苦不堪言的王利民老先生一直抱怨着自己老了，竟然糊涂到主动提出跟着到这种地方来。

　　但抱怨归抱怨，王教授也没有停下回头的意思。车子就这么一路蹒跚着，在上午九点三十分左右到达了长安村。

　　路边有两个小孩儿蹲在草丛里，拿着个瓶子抓蛐蛐儿，天上那么大的日头丝毫没有削减他们的兴致，沈飞不由得想起了他小时候拿着个小破网满世界抓蜻蜓的场景。

　　小孩儿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眨动眼睛“姐姐，你咋又来了？”

　　徐岚现在对这地方有点阴影，没有回答只是不自然的扯扯嘴角。

　　失踪者张宏家门口的大铁门没有上锁，敞开了一条缝隙，沈飞直接伸出手拉开大门，三人走了进去。

　　院子里散养着不少鸡鸭，还有一条趴在院子里懒洋洋享受着阳光的土狗，几人拉甫一拉开门就开始汪汪汪叫个不停。

　　“谁呀？”

　　房间里走出一个老太太，背部略驼。

　　老太太眼神不错，一打眼便瞧见了沈飞后边的徐岚，脸色立马变了个样。

　　“赶紧走赶紧走，听见没有，再不走我可赶你们了啊！”

　　徐岚从沈飞身后探出头来“大娘，你误会我们了，我们就是来调查您儿子失踪的事情的。”

　　“瞎扯！你连警服都不穿就敢说自己是警察？”

　　“我们不是警察，我们是国安部的……”

　　“啥国安部，你们问我媳妇儿在外面见过啥人是什么意思？快走快走！”

　　老太太拎起墙边一根条扫帚就要过来赶他们。

　　王教授赶忙站在前边摆手“大妹子，别激动，几个小孩子不会说话，你甭理他们就是了。”

　　老太太见他是个老头，岁数比自己还大，自然不敢真把手里扫帚挥出去。

　　王教授见她情绪稍稳定下来，又继续说道“大妹子，昨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啊。我们虽然不是警察，但也和警方挂钩。警方知道你儿子失踪后家里顶梁柱就少了一个，日子肯定过的困难，所以我们除了调查情况之外还负责慰问。”

　　说着，老王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信封，看厚度里面应该装了一千块左右。

　　沈飞嘴角抽动，这就是徐岚曾经用过的那招，不过她面对这样一个脾气更犟的老太太显然无处施展。王教授来用又是另一番情况，总之说白了还是以钱为主。

　　村民的单纯淳朴，懂不得那么多，有实惠拿就是好事。所以现今才会有那么多老人被骗，几个小东西就能让大爷大妈觉得骗子是在对他们好。

　　闲言少叙，废话不提。

　　且说张宏的母亲拿了钱，便觉得自己可能真是错怪他们了，脸上一红有些挂不住，赶忙请几人进了屋内。

　　房间内很整洁，沈飞搬了几个凳子坐下，里屋走出来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妇女，姿色普通但若是好好化化妆也还能算上不错。

　　“妈，咋还让他们进来了？”

　　老太太招招手“误会啦误会啦，人家是来帮助咱们的。”

　　女人坐过来皱着眉问“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沈飞拿出证件“我们是国安部的，虽然不是警察但也差不太多。这次来主要是想询问一下你丈夫失踪的事情，昨天我的同事询问方式可能有些不对，别往心里去哈。”

　　女人看了老太太一眼，对方点点头，女人便道“那行，有啥事你们问吧。”

　　“好。”沈飞示意徐岚做好记录，开口问道“能不能描述一下你丈夫失踪前发生的情况？”

　　“我们两个当时正在玉米地里干活，玉米杆子都已经长过头顶了，两个人谁也看不见谁，只有偶尔会说说话。大概到了中午的时候，我饿了，就招呼他一起吃东西，但是喊了半天他也没说话，我就有点慌了。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再后来喊了几分钟他也没说话，我就开始在玉米地里找。我家那块地没多大就只有两亩，我来来回回找了三四遍也没找到他，就赶紧跑回来。在家里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他回来，第二天就报了警。”

　　沈飞看徐岚作好记录，又接着问道“那你……你和你丈夫，在这之前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你公公婆婆有没有见过？”

　　女人摇摇头“没有见过，公公在外地打工，我妈就在家里喂鸡喂鸭，都没见过什么奇怪的人。这村子就这么大，大家基本上都认识，别说奇怪的人只要是有陌生人我肯定是能记住的。”

　　“对了！”女人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天我正干活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个古怪的声音，我一开始以为是虫子的叫声，经你这么一说又好像是有人弄出来的，会不会是我男人被抓走时候喊出来的？”

　　徐岚神色一震，急忙追问“什么声音？”

　　“特别尖的声音，好像捏着嗓子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