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内传来女人冷嘲热讽的话语,池明月幽幽的睁开眼睛,看着四周斑驳的泥土墙,以及头顶上方的木头大梁和青灰的瓦片,池明月蹙了蹙眉。
吃力的用手撑坐起身子。
这是哪里?
目光触及到自己的身上,明月差点尖叫出声,这……这不是她的身体了呀!
这是怎么回事?明月有些失措的把手在自己面前来回晃动,面前的手虽然瘦的皮包骨头,但是肤色白皙,细腻,一看就是个年轻女孩子的手。
可是她自己都已经四十出头了,并且在生活的磨砺下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上些许,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肌肤。
而且这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对,她平时虽说穿的不好,可是现在这个年代了,衣服已经不是稀钱物,所以绝对没有寒酸到在袖子上打补丁的程度。
没错她刚刚一抬起手就注意到了身上的衣服,墨绿色的晴纶布做的对襟小褂,衣服可能有些小了,袖口处用一块青色的布接了一截,边缘处已经磨的泛白。
只是这衣服看着有些莫名的熟悉。
还没等她彻底弄明白这一切,刺耳的叫嚷声再次传入耳朵。
刚才没彻底清醒她以为又是自己婆婆在指责自己,这会脑袋清醒了才发现这声音虽然跟自己婆婆声音一样凶悍刻薄,却不像婆婆的苍老厚重。
而且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屋外的声音还没有停止,“哼,不是俺说啊!妈,你这也太惯着二妹了吧?”
“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家的姑娘因为来月事疼得晕倒的,都是泥里刨食的人,怎的偏就你老池家的姑娘娇贵?”
“哼,传出去指不定让人怎么笑话呢。”
弯着腰在收拾湿木柴的陈桂秀,听着儿媳因为二女儿生病躺在床上始终不依不饶的话语。
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角,然后声音低微的道:“小丽,……不是俺这当婆婆的惯着女儿,它……实在是,不是明月病了吗?要不然哪能让她歇着呢。”
“不过,你放心,这家里的活还有我跟明星,不能让你干啊。”
王丽丽闻言捏起一个瓜子,丢进嘴里吐出瓜子壳才一脸不善的道:“这话说的,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俺是个好吃懒做对婆婆不孝敬的人呢。”说完又吊捎着眉眼,一副凶悍的模样。
陈桂秀脸色一变,手里的耙子掉落,砸在她脚上“梆”一声,陈桂秀却恍若未觉。
只是用手不停搓着对襟褂子的衣角,一副小孩子做错事的模样道:“小丽,这……妈……妈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是妈不会说话,不会说话。”
陈桂秀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瞅着自己儿媳妇的面色,见王丽丽的面色并没有好转,陈桂秀没有办法只能一咬牙,抬手就对自己嘴上甩了两巴掌。
“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惊醒了思绪中的池明月。
她一时没明白眼前的一切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过世许久的母亲会再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而且大嫂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
但是不管怎么说在她二十多岁就已经投河自尽的母亲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绝对不能再看着她受人欺负而不做声。
思及此,池明月红着眼眶道:“……妈,你做什么呢?”池明月喊完就拖着不适的身子往陈桂秀走去,她想切真实意的感受一下看看眼前的人,她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是临死前的幻想。
她没有忘记自己被人从天台的边缘推下,那个负心,阴毒的男人站在一旁当着帮凶。
本来看着婆母因为她一句话就甩了自己两耳光还有些得意的王丽丽,猛然听见有人说话,心头一跳,差点撅了过去。
心虚啊!王丽丽关上院门欺压婆婆在家里啥也不干,好吃懒做,可是这出了门人家可就是那能干勤劳,待人和善的小媳妇。
转过身看见已经走到院中的池明月,王丽丽拍着胸口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脸色气结的道:“俺说二妹你这一嗓子吼的可不像是痛一下就晕倒的人啊!”
“这田头上的那老水牛估计都喊不出你这么大的声音。”
池明月没有理自家大嫂冷嘲热讽的话,只是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妈。
这个在她二十多岁,因为看丢了自己孙子,然后自己投河自尽的妈,没想到她还能再见到她。
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池明月哭的不能自已。
陈桂秀看闺女哭的厉害,虽然畏惧儿媳妇,可还是走过来道:“是不是肚子疼的厉害?”
“疼的厉害就在床上躺着,妈这没什么事,这点活我自己就能干,你别多想啊!去躺着吧!”陈桂秀说着就伸手推了池明月一下,示意她回床上躺着。
池明月闻言却摇头,伸手抚上她妈刚刚扇自己巴掌的位置,抽泣道:“妈,你疼不疼。”
陈桂秀下意识的就看了刘丽丽一眼,见她脸色很不好看,赶紧摇了摇头道:“不疼,你回屋躺着去吧!一会……。”
陈桂秀说到这又望了儿媳妇一眼,随后才低声道:“一会妈给你冲碗红糖水,你喝了应该好过一点。”
池明月在抓到她妈那一刻已经明白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重新活过来了,还回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她的母亲还活着的时候。
而且结合自己大嫂刚刚说的话,和母亲言语里透露出来的情况,池明月想自己应该是回到了自己初潮的时候。
说到初潮,池明月心内不由有些自嘲,人家一般女孩子来初潮最迟也就是十六岁左右,早些的就是十三四岁,她这可倒好,直接就到了快二十岁才来。
也因为初潮来的晚,她一直被村里人传言以后不能生孩子,这传言传的多了,连附近的几个村落都知道了,一来二去,池明月一直到快二十岁还没有人来说婆家。
以至于后来遭遇那样的事,然后嫁给了那个狗东西……,池明月想着眼里寒光一闪。
不过明白了现在自身的处境,池明月也知道了现在红糖的贵重,也难怪她妈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小心的看着她大嫂。
他们现在这个家但凡有一点好东西,那基本都是进了她大嫂的房间,她妈是根本拿不出红糖的。
她妈这样说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趁着大嫂出去,她妈偷偷的去大嫂的房间拿。
想到这池明月脑海里闪过相熟的场景,上一世自己来初潮的时候,也是肚子疼的厉害,她妈心疼她,然后偷偷的去大嫂房间里拿了红糖给自己冲红糖水,之后被大嫂发现了。
大嫂不依不饶的闹了很大的动静,她妈最后跪在了地上给大嫂磕头道歉,这事才算揭过去。
想起那屈辱的一幕,池明月咬住泛白的嘴唇,然后重重的摇摇头。
“不用……妈,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疼,就是……就是想跟您撒撒娇。”池明月说着又掉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