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山穷水尽

　　医院的缴费通知催了又催，和蔼的医生大叔看着秦苏瘦削憔悴的脸庞即使万分无奈但也不得不狠心开口，“小秦，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如果再交不上钱，医院就只能停下所有的治疗了，你父亲现在的情况还很危险，你可要抓紧啊。”

　　秦苏这些日子为了筹措资金，已经瘦得脱了人形，像是风一吹就能倒下，平日里像盛了一汪秋水似的双眼，更是早已黯淡无光。

　　在飞来横祸之后秦苏才明白，父亲曾经把她保护地多么好，她求遍亲戚好友，得到的不是白眼就是恶语，这些世态炎凉，落井下石，她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尝了个遍。

　　走投无路之下，秦苏突然想起她还有些私藏可以拿去当掉，她把自己所有的金银首饰都翻了出来，包括母亲临走前留给她的那块翡翠观音，她看着这一小盒的物什，想着应该可以顶一阵子的。

　　典当的地方紧挨着一座商场，秦苏还没踏入典当行就和拎着大包小包地秦雨母女打了个照面，她的姑姑秦月上下打量她几眼，阴阳怪气地开口，“这不是小苏嘛，怎么不在医院照顾你爸爸，还有心情出来逛街啊。”

　　秦苏被她的没脸没皮气得直发抖，秦雨在一旁掩嘴笑了，“妈，表妹怎么会是这种人，”她抬了抬下巴，示意秦苏怀里的小盒子，又抬手指了指她们身后的典当行，“妹妹肯定是来置换些钱，都穷到当东西的地步，可真是可怜。”说着还硬挤出了一副悲悯的样子。

　　秦月眼皮一翻，“语调尖锐，“再可怜还不是自找地的，自己没本事抓住男人，还把整个秦家都赔了进去，小雨，这就是前车之鉴，记着点。”

　　“知道了，妈”秦雨乖巧地应着，眼角眉梢的鄙夷再明显不过。

　　秦雨死死握着手里的盒子，咬紧了牙关，“说完了吗？说完可以放我走了吗？也多谢你们，让我记住了‘无情无义’四个字怎么写。”

　　秦苏说完再也不看这两个人，直直从她们身边走过。

　　秦月重重哼了一声，愤愤地撇了撇嘴，“小贱人，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秦雨看着秦苏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舅舅之前可是还在咱们这欠着一笔钱呢？现在，看来是有能力还上一部分了。”

　　秦月的眼神从惊艳渐渐转变成赞许，最后两人相视一笑。

　　秦苏从来没有跟人讨价还价的经验，她只知道一定要拿下更多的钱，几番拉扯之后，终于确定好了价钱，一共二十万。

　　老板看着秦苏看那块翡翠观音时依依不舍的眼神，甚至都有些不忍心，“小姑娘，要不你回去再考虑考虑。”

　　秦苏一下子想起了躺在病床上岌岌可危的父亲，连忙摇头，不，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秦苏拿到钱，匆忙出门往医院赶。

　　噩耗一个接一个的这些日子，秦苏第一次感到微微松了口气。只要爸爸能醒来，一切就能从头开始。

　　秦苏跑到街头，刚要挥手招停个出租车，一辆全黑的suv突然停在她面前，秦苏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车门打开，两个带着墨镜的黑衣人迅速冲向秦苏，秦苏甚至连“救命”都来不及喊，仅仅几秒的功夫就被他们捂住嘴拖进了车里。

　　汽车飞速驶离人流密集的街道，秦苏被这两个人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惊恐地一动也不敢动。

　　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扭过头，一张板正平庸的面庞，秦苏完全没有印象，“秦小姐请放心，我们没有恶意。”

　　秦苏紧咬着唇，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就放下悬着的心。

　　男人也不在意秦苏的态度，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后将手机递给秦苏，秦苏犹豫了几秒，伸手接过。

　　电话那端很快就接通了，“嗨，我亲爱的表妹。”

　　“秦雨？！你到底要干什么！”秦苏先前的恐惧在听到秦雨的声音后，瞬间变成了愤怒。

　　“不干什么，只不过突然想起舅舅之前向我们家借的五十万还没有还，正好表妹刚换了些钱，想必是能先偿还上一部分吧。”

　　秦苏一下子傻了，第一反应就是秦雨在骗她，“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看了借条自然一清二楚，秦苏，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劝你别做无用功。”

　　“秦雨……”秦雨不再给秦苏开口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被身边的男人抽走，副驾驶上的男人递给她一张纸，“秦小姐，别让我们为难，您还是主动把钱交出来吧。”

　　秦苏看着甲方乙方一清二楚的借条，还有最后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父亲的签名，面如死灰。

　　副驾驶上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坐在秦苏两旁的男人一颔首，立刻去夺秦苏紧紧护在怀里的包。秦苏死死抱紧包像竖起全身刺的刺猬，奈何秦苏的力量和她身旁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相比实在是太过悬殊，秦苏三两下就被一人牢牢控制住，她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拿过她的包并且掏出那二十万递给副驾驶上的男人，急得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动那些钱，欠的五十万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的，求求你们了。”

　　那男人大致数了数钱，冷冰冰地开口，“抱歉，秦小姐。”

　　他一挥手，一个急刹车后，秦苏被毫不留情地从车里扔了出去，狠狠甩在地上。

　　秦苏顾不得膝盖手肘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爬起来踉跄着就要去追那辆绝尘而去的suv，然而汽车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天上乌云聚集，压顶而来。

　　陆家老宅外，一个孱弱的身影奋力拍打着紧闭的铁门。

　　秦苏已经别无选择了，她必须在今天筹到钱，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要试试。

　　陆家的管家走了过来，“秦小姐，少爷说了，绝对不会见你的，让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和陆家早已没有一点关系了，请你快点离开，要不，晦气。”

　　有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这个人刻薄的嘴脸，哪还有一丝秦苏原来登门时献殷勤的谄媚模样。

　　雨淅淅沥沥下起来，那管家赶忙转身离开。

　　秦苏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她缓缓跌坐在地上，伏下腰，痛哭失声。

　　瓢泼大雨兜头而下，像是下一秒就能把这个单薄纤细的身影淹没。

　　不知道哭了多久，秦苏甚至想，就这样死去吧，再也不要看见这些丑陋的人心，头上的雨忽然间消失，一双黑皮鞋毫无征兆地映入眼帘。

　　秦苏还以为是陆诚良心发现，绝处逢生的惊喜之下一抬头，然后狠狠地愣住了。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持着一把纯黑的雨伞，遮挡在两人头顶，像是隔绝了整个世界。

　　他弯下腰，像豹盯上了猎物，黝黑深邃的眼眸像是一下望进了她心里，“秦苏，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