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甄二不要怂

　　周小东的秘书给他们安排在对面假日酒店一家叫柴门的餐厅，地道的蜀地菜系。

　　夏玉河带着甄象和项一湘走路过去，一路上项一湘都在跟甄象说悄悄话，但甄象却很不开心，因为项一湘说的全是那个帅到没边的奶油董事长，周小东。

　　“好帅啊，太帅了！”她说得最多的就这一句，甄象听得头都大了。

　　三人走进包间，刚刚坐好，周小东就到了。此时他换了一身衣服，正是甄象早上见他穿过的白色POLO衫和七分裤，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清新脱俗。

　　项一湘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甄象只好在心里暗骂她没品位。

　　周小东坐定之后，夏玉河就跟人聊开了，全当甄象和项一湘不存在。

　　项一湘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见人家帅哥不理她，索性甩开膀子大吃特吃，头也不抬。甄象害怕尴尬，也只能靠吃东西来掩饰自己。

　　不过，这两人的聊天挺有意思啊！

　　“怎么，你们家老爷子还是不肯回来？”夏玉河也不知跟周小东聊到了什么，忽然问了一句。

　　甄象一愣，合着这俩以前就认识？

　　怪不得夏老板敢怼蔡京城。

　　周小东这会儿已经恢复到甄象认识的那个模样，温和恬静而且容易害羞。

　　“不啊，他带着我小外甥在冰岛玩得开心，哪那么容易回来。”他叹了口气，看起来竟有几分……

　　幽怨！

　　“所以公司就交给你？”夏玉河笑道。

　　“姐夫不要，我有什么办法，您是知道的，我就想种点花花草草，看看书。”

　　甄象心道你还绣绣花呢，这些是男人喜欢干的事吗？

　　他越来越怀疑周小东是玻璃了，只不过毕竟是他的衣食父母，他可不敢乱说。

　　“对了。”周小东似乎这会儿才想起旁边还有两人，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对甄象道：“谢谢甄工那天帮我付车费。”

　　“你们俩认识？”夏玉河和项一湘异口同声。

　　“不小心住一个小区。”甄象见项一湘满脸怀疑，也没法跟她解释。

　　他眼珠子又转了转，也端起茶杯，笑道：“周董客气了，周董平时上下班怎么不让司机接送？”

　　“司机这段时间请假，我坐不惯别人开的车。”周小东自然而然地答道。

　　那你今天是怎么赶在我前面的——甄象心里疑问很多，却不便再说什么了。

　　项一湘哪知道这两人有这么多弯弯绕，看见周小东终于理他们了，也想找个话头跟人家搭讪，左想右想，突然看见周小东手腕上戴的一款手表。

　　“周董，您也玩魔兽世界啊？”她笑道。

　　“啊！”周小东也看了眼自己的手表，笑道：“没事儿的时候玩玩，这表是迈克·莫哈米送我的，他们暴雪给员工定制的。”

　　什么叫炫富，这就叫。

　　迈克·莫哈米是谁甄象当然知道，他玩过暴雪不知道多少游戏。

　　“说起游戏。”夏玉河道：“我也玩，不过我喜欢竞技类的，不大喜欢这种角色扮演类。”

　　“我么，平时也玩得不多，我还是比较喜欢烧脑的游戏。”周小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甄象一眼，“我想起在剑桥读书的时候玩过的一款小众游戏，那个游戏很有意思，游戏提供各种基础元件，只要知道运作原理，就能造出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来，甚至一个机器人，一台超级计算机，或者，一颗原子弹。”

　　“别别别。”夏玉河夸张地笑道：“这种游戏是你们这些理科学霸的专利，我们这种艺术出身的搞不懂，还运作原理呢，知道运作原理又有材料都能在现实里造东西了。”

　　甄象听到这里觉得有些奇怪，他再白痴也看得出来周小东和夏玉河肯定不是那种见了面就知道交流游戏的发烧友，可他们这半天了菜没吃几口，专说游戏，是个什么意思？

　　有了这个疑惑，甄象竟把两人的话记了个七八成。

　　吃完饭，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彼此坦诚交流了对未来工作的看法，夏玉河便带着甄象和项一湘告辞回了公司。刚到公司，夏玉河便把甄象叫进办公室。

　　“怎么样？”

　　甄象刚坐下来，夏玉河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还好。”甄象的回答有些谨慎，毕竟老板没谱儿是众所周知的事，这会儿尽情嘚瑟了等下说不好就被泼冷水。

　　不过夏玉河显然没这个想法，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看着甄象半天没说话，眼神儿有些奇怪，就像看着刚拿了奥数冠军的儿子似的。

　　甄象心里发毛，心想这场面只在入职那天见到过啊，夏老板这是要作甚？

　　“甄二啊！”夏玉河终于开口了，“我要说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设计师你信不信？”

　　语气深沉，神情肃穆，透着那么的语重心长。

　　甄象眯起眼睛，一脸儿的“老板你别逗我”。

　　“你还别不信。”夏玉河笑着给甄象扔了颗烟，“你难道没发现，每次你做的项目都要出问题，甭管大小，每次你都能……”

　　“怎么说呢，那词儿？”

　　“化险为夷。”甄象赶紧提示。

　　“不。”夏玉河摇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你那不叫化险为夷，尼玛你每次都是死里逃生。”

　　甄象想反驳，但一想还真是，而且绝大部分都是他自己作的。

　　“老子为你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夏玉河说起来就有些义愤填膺，“可我也不得不佩服你，每次你都能找到办法解决问题。”

　　老实讲，夏玉河不说，甄象自己都没觉得，他就记得每回他都要脱几层皮。

　　“这就是本事知道吗，甄象，这就是本事。”夏玉河的手指重重地在桌面上磕了几下，“也是你的天赋。”

　　“可你知道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出问题吗？”夏玉河问。

　　甄象摇头，他不是敷衍，而是真的不知道，打死也想不明白，明明每次都拼了命地想把事情做好，可到头来还是一大堆问题，关键在于那些问题他明明都能解决掉的，非得在生死关头才能想到解决办法，仿佛不被逼到绝处他的智商就不会在线似的。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甄象会变成这么一个混吃等死的样儿——谁碰到这样的事不得认命啊？

　　“太害怕失败。”

　　夏玉河这五个字如雷击一般叉中甄象的小心脏，他突然觉得脑子里某处已经钙化的区域咔擦一声裂开了。

　　害怕失败？

　　在意成败？

　　在意成败！

　　对啊，过于关注成败得失，岂不正是失败的根源么——甄象突然想起昨晚悟到的那个道理。可惜，像做方案的晚上那种心境可遇不可求，做一个设计的过程相当漫长，而且又有各种压力存在，甄象可不敢保证能长时间处于那种状态下，下次再想碰上只能靠运气。

　　又不是画个手机那么简单快捷，是吧。

　　“知道你为什么害怕失败？”夏玉河又问。

　　甄象木然。

　　“因为你不能接受自己有缺点。”夏玉河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想什么都做到最完美，但这个世界，没谁是完美的，是人都有缺点。”

　　“这事说起来，只能怪你哥这个混蛋。”夏玉河突然一拍桌子，骂道：“狗日的从小把你管得跟孙子似的，设么都要求你做到最好，老子就没见过这么操蛋的哥，见了你就是骂，从来不知道鼓励你。”

　　甄象捂着脑门儿，好生尴尬，心想老板你骂我哥可以，但可不可以不要用“狗日的”三个字，还有你把我也一起骂了哇。

　　没错，夏玉河跟甄象他哥甄理是老相识，甄象进西梵也是他哥介绍的。这两人关系如何不得而知，甄象也不想知道，不过他跟他哥关系确实不大好，原因也确实跟夏玉河说的差不多。

　　夏玉河说的也许对，心理学家不是都曰过么，打小没受过鼓励和表扬的孩子长大后都缺乏自信。

　　“不过呢。”夏玉河喘了会气，这才继续道：“如果你不能接受自己的缺点，你就恢复不了自信心，没有自信，你就不能坦然面对别人的刁难和指责，那你就永远会被你的对手牵着鼻子走。”

　　“甄二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谁都有缺点，我送你一句话，不要怕，不要怂，接受自己本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