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动

　　就在甄象买完早点，跑过街口的时候，两个身穿花衬衫，手里夹烟的男人走进他住的小区大门。早上人多，门卫大爷基本不会管谁进谁出，再说了，他老人家也忙着在蜂窝煤炉上煮稀饭，没看见。

　　不过五分钟，又有穿着T恤的两男一女走进小区，跟刚才那两人一样，进小区打量了一下，直接走进甄象所住的单元。

　　而这时候，刚刚上楼的花衬衫正打开甄象家的大门。

　　两拨人先后上楼，在甄象家客厅里不期而遇，花衬衫们正在翻箱倒柜。

　　“哟，巧啊两位。”T恤女半倚在防盗门上，揶揄地笑道。

　　花衬衫们忙不迭转身，眼露凶光。

　　“别介！”个子高的那个T恤男摆摆手，从短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本子朝两人亮了亮。

　　“特缉处。”他鼻尖冒出一丝轻笑，“两位，甭管哪来的，回去吧，这是我们特缉处的案子。”

　　衬衫男们相视一眼，不屑地笑了，他们一起撕开衬衫，露出胸口，赫然露出一颗骷髅头。两人的骷髅头还有些不同，那个小胡子的胸口是一个牛头，另一个年青人，却是马头。

　　T恤女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她直起身来，示意T恤男们占好位置，走到两人前面。

　　“特缉处跟巫士协会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此次异宝出世，事关重大，大家各凭本事吧。”

　　“那就是要开战咯？”留着小胡子的花衬衫冷笑道。

　　“嗯，希望你们配合工作。”T恤女认真地道。

　　“配合你妈！”年轻的花衬衫一顿足，右手在空气中一扒拉。

　　普通人自然不会明白他在干什么，不过对面的三人都不是普通人，都看到了他手指尖发出的五道弓弦一般的灰色细线。

　　“鲁班术就不要拿出来现了。”T恤女摇摇头，伸出手掌轻轻一握，就把那五道灰线捏成灰尘，接着回手一扇。

　　两名花衬衫连惊呼都来不及就倒飞出去，撞上身后的墙，吐血不已。

　　“你们……敢跟巫神开战！”小胡子花衬衫输人不输阵，嘴硬得很。

　　“我不管啦！”T恤女巧笑嫣然，“我只负责把东西交上去，剩下的让领导头疼去咯。”

　　她一边说着，又是伸手一握，一张光丝织成的网把花衬衫们罩住。

　　“消停点，不要你们命。”高个子T恤男笑道。

　　收拾掉花衬衫，特缉处三人便开始在屋里捣腾起来，一边搜一边谈笑风生，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就在此刻，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落入别人眼中。

　　甄象家的隔壁，也是一间出租屋，只不过这家条件远比甄象住的要好，崭新的精装房，家具家电齐备，四通。一个披着齐肩长发的身影背对沙发，盘膝坐在地上，在他前面的白色墙壁上，甄象家里的一切都显露无疑，就像在那摆了个转播实况的投影仪。

　　“我去，上头也不说到底是什么宝贝，咱们跟这儿瞎找么？”高个子T恤男一口地道京腔，满腹牢骚。

　　“都快刮地三尺了啊子玉姐。”个子稍矮的T恤男诉苦道。

　　“这是啥？”T恤女刚好翻开甄象的被子，就看见了里面藏着的纸盒。

　　这纸盒长得有点随意，T恤女拿在手上，一时间没办法断定这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她并没有想到，此刻画卷里那个小人儿，正在缓缓隐去身形，而原本空白的画面，又渐渐浮现出一副普通的国画来，卷首出现五个大字：清明上河图。

　　最终她还是打开了盒子，发现了那个卷轴。

　　她展开卷轴，看着“清明上河图”，足足看了一分钟，然后噗嗤笑出声来。

　　两个T恤男听见笑声都凑过来，满脸求知欲。

　　T恤女抖了抖手里的画卷，笑道：“哟，这画儿可真时髦，街上还有红旗轿车呢这。”

　　两个T恤男把画拿过来一瞧，果然，清明上河图上最中心的部分，一群身穿宋朝冠服的市井小民，正围着一辆黑色的红旗小轿车，看样子是轿车撞倒了人，跟前地上撒了一地的菜，还躺着一个大娘。

　　两个T恤男也笑起来，顺手就把画卷扔沙发上。

　　“子玉姐，这是咱们要找的东西不？”

　　T恤女眉头微微一皱。

　　“应该不是，这东西上没有一丝元炁波动。”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绿色的珠子，仔细地在画卷上过了一遍，珠子没有任何变化。

　　“资料说这家伙是个设计师，这画大概是他的收藏吧。”T恤女耸耸肩，有些不屑。

　　她不知道，她这句话救了他们仨的命。

　　“那就找不到了。”高个子T恤男一摊手，满脸无奈。

　　T恤女想了想，摆手道：“撤吧，那东西应该在他身上，咱们报上去看上边儿怎么说。”

　　说完这话，她随手一挥，收回捆在花衬衫们身上的网，头也不回地走出防盗门。

　　两个花衬衫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相视一眼，也离开了甄象的家，留下一个足以让甄象欲哭无泪的乱摊子。

　　他们走出小区之后，甄象家的客厅里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还原。”

　　话音未落，房子里的东西全都活过来，就跟长了脚似的，纷纷奔着各自的安身之处而去，不过两三分钟时间，被掀起的沙发垫，被扒拉出来的抽屉，被扔得到处都是的衣裤鞋袜棉被床单统统回归原位，沙发上胡乱扔着的山河社稷图也回到盒子里，晃晃悠悠地飞回甄象的被窝。

　　一切复原如初，房子跟甄象走时一模一样。

　　甄象当然不知道他家里被人操翻了天，接着又被人在三分钟内恢复，他这时候正在开早会。

　　就算再佛系的老板，每周周一也会把员工召集起来开个早会，布置一周的工作，展望一下他自己都不太确定的未来，给员工打点鸡血。

　　作为一家在西南相当知名的设计师事务所，西梵的早会开得就有点规模了。

　　事务所下设建筑、景观、室内三大专业，还有给排水、强弱电、结构、预算四个辅助专业，林林总总加起来一百多号人，开个早会都得有会务助理才能安排下来。

　　这还只是蓉城总部的人，要是每年开年会，三大中心城市公司聚齐那得有两百多号人。

　　这么大一个公司里，甄象作为一个普通室内设计师，自然不起眼，所以每次早会他都会刻意坐在最后面，横竖不管是表扬还是批评，找上他的时候完全没有，还不如安安心心玩会儿手机。

　　但是这个早上，他失算了，老板夏玉河在惯例给员工灌完鸡汤之后，接着就要概述一下这一周的任务，第一个就点了甄象的名。

　　原来，他们接了一个世界五百强的单。

　　这是一家真正把房地产生意做到全世界的中国企业，知力地产，在中国无人不晓，每年的销售额两千个亿，去年，他们那位神秘老板在2012中国百富榜排名第三。这是他们第一次和国内设计公司合作，第一单就找到了西梵设计。

　　而西梵设计的老板夏玉河，第一个就找到了甄象。

　　甄象懵了。

　　长久以来，甄象在西梵设计所做的工作，只是找找图片寻寻材料，跟踪一下效果图质量对接一下施工图绘制，承接的全都是些二三流开发商的活。

　　突然之间，这么重要的单子要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