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末路悲歌（二）

　　潼关下飞箭、巨石、滚木倾泻而下，杀得城下一片血海，然而对于这五十万大军来说，着点损失无痛无痒。

　　一连四天，昼夜喊杀不止。潼关的守军，也是杀红了眼，没一让人临阵脱逃的。神策军死伤过半，滚石、箭支已经所剩无几。

　　石忠毅伸手抹了抹七彩鎏金甲上的血迹，叹了口气。总算抵挡住了，黄巢军的这次进攻。等着对方的鸣金，似乎越来越艰难。

　　石忠毅望着这残破的城墙，看着倒在地上的兵卒，心中不禁酸痛。夕阳下满天的红光，把这片血红浸染了天际。

　　“石将军，弓箭、滚石已经所剩无几，这下一波进攻恐怕是抵挡不住了！不如将军先回长安吧！组织下人，可能还能守住长安。”开口的正是，跟随石忠毅多年的张猛。张猛是石忠毅的亲卫队队长，在石忠毅身边已经十几个年头。

　　张承范也在一边附和道：“是啊！石老弟，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啊！”

　　石忠毅轻轻摸着张猛，断臂的伤口，也没理张承范。哀叹道：“张猛你跟了我有十三年了吧？这么多年我们经历了多少危险，都没好好休息，身子的伤也是越积越多。这次回去，回老家好好种种田，养养儿孙，享受这世人说的天伦之乐吧！”

　　张猛见石忠毅撇开话题，更是着急得直接下了跪，用着快哭丧的语气又说道：“将军！回去吧！”

　　石忠毅望着连绵不绝的群山，久久不语。纪尘看着石忠毅，他太了解这位老朋友了，除非败了，不然他是绝不可能逃走的。这也许就是他心中的执着吧！怪不得，世人都笑石忠毅愚忠。

　　石忠毅一连叹了四声气，突然开口道：“我带一队人冲杀出去，吸引住黄巢军的流矢。张将军你迅速命人，出城收捡箭支。”

　　张承范也是眼前一亮：“石将军好主意，我亲自带队接应石将军。石将军快去快回，切不可恋战。”

　　石忠毅轻蔑一笑：“张将军多虑，我自会把握分寸，”石忠毅对着兵卒们喊道，“是我大唐好男儿的，不受伤的，随我出城杀敌去。”

　　兵卒们，听到石忠毅着一嗓子，马上就聚拢了过来。石忠毅一看眼前的人，大部分都是神策军的年轻子弟，石忠毅一声大笑：“好！出城，杀敌！”

　　石忠毅、纪尘带着百十来卫队和神策军的一干青年勇士，零零散散快步下城来。牵着战马，瞬时一个骑兵队就成形来。

　　现在正值晌午，黄巢军营里慢慢飘起了炊烟。黄巢军帐内。

　　大将朱温端起酒杯，对着坐上的黄巢道：“主公，待将士们用完午饭，在来一波进攻便能攻下这潼关来。先敬主公入关之喜。”

　　黄巢大笑道：“好！进京后，大业即成。吾称帝后，尔等便是开国大将，社稷功臣。封侯拜相，得万户。”

　　军帐内众人，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争相恭贺。

　　忽然，军帐冲进一士兵。

　　“报！禀主公，敌将石忠毅，领千骑杀出城来！”

　　朱温坐下，一男子，暴跳而起。

　　“石忠毅好大的胆子，莫非来送死不成。主公，臣愿往。送那石傻子上路。”

　　黄巢定睛一瞧，说话的真是朱温的哥哥，朱存。朱家三子，温、存勇猛。乃黄巢帐下一员猛将。

　　“好！朱将军好气魄，吾等温酒静待朱将军斩唐狗！”黄巢爽朗地说道。

　　朱温拉住兄长道：“二哥，且小心行事，石忠毅乃大将，武艺超群。且多带些人，以免阴沟翻船。”

　　朱存轻蔑一笑，但也不拒绝兄弟的好意：“那好，且多带一千人。精兵三千，任他石忠毅天神下凡，也难敌！”

　　石忠毅轻甲快马，把黄巢的少许警戒队，直接撵退了十几步。一直退到了黄巢军营前，唐军才拉缰扬鞭，又四处游击起来，却一直和黄巢的军营保持着距离。他们只需要争取时间就够了。

　　刚开始，一切都还算顺利，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待石忠毅准备下令撤退时，左方树林突然冲出一支骑兵。骑兵浩浩荡荡的冲来，约莫三四来千人。

　　石忠毅大惊，要知道这样的骚扰部队，只要主军稍微象征性的动动，就能把他们吓退的。虽然杀敌固然重要，但是保存实力同样重要。杀敌八百都会自损一千，更何况还是围杀这样高机动的骑兵部队。逼急了兔子还咬人能，围杀这样的敢死队，是任何一个将领都不想干的事情。石忠毅转念一想‘莫非，黄巢军中有什么生死大敌？还是什么后起之秀，立功心切？’

　　这点还真是被石忠毅猜中了，朱温、朱存同时入黄巢军，但弟弟朱温却屡立奇功，军中低位是要在他朱存之上的。他朱存反倒像靠着弟弟上位之人，这样让朱存十分不爽。

　　这次好不容易等来次露脸的机会，他怎么会甘心错过。还特意领兵，饶到树林中，从里杀出截断其后路，就是怕这到嘴的肥肉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