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一物降一物

　　李元亮就在厨房外看着，内心深处是质疑和彷徨。

　　质疑这几年对大嫂的理所当然。

　　彷徨于从周家这样的环境，到嫁给他，慧宁能适应其中差距吗？她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对他满意过？

　　思索之间，周城从厨房出来，手臂搭在他肩上，“行了，让慧宁自己忙吧，咱们吃饭去！”

　　屋里的煤炉子上是粉条蛋花汤，李元亮盛了三碗，爷仨坐在方桌上，一起吃起饭来。

　　慧宁在厨房忙碌着，心里想的却是买拖拉机的事儿。

　　盘子里的肉盒子就八个，一人吃俩就没了，偏偏慧宁做的馅儿大皮薄，从有点不够吃，变成了特别不够吃。

　　李元亮很有眼色的拿着盘子去了厨房，慧宁正从铛子上把十个肉盒子放盘子上。

　　男人上前，把灶膛里掉出来的柴都扔进去，又添了一把。

　　慧宁把盘子递给他，又转身去忙了。

　　李元亮端着盘子去了堂屋，全程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慧宁把剩下的十来个肉盒子摊好，熄了火，这才端着铛子去了屋里。

　　一进门，大哥周城就赞她，“慧宁现在的手真是不一样了！以前做个肉盒子，皮厚不说，还露馅儿。现在皮薄馅大不说，馅料调的也好吃。”

　　“您夸我的时候能不能不提以前？”慧宁把肉盒子放在方桌上面，拿了碗给自己夹了两个。

　　李元亮则是给她盛了鸡蛋汤。

　　因为锅已经从煤炉子端下来了，所以蛋花汤也不烫，是正好能入口的温度。

　　慧宁吃过饭，李元亮主动收了碗筷，做了饭后工作。

　　时间一晃而过，周家父子一连来了六天，剪枝的活才算干完。

　　这天正好赶上二月二，慧宁炸了年火烧，让爹带了些回家，“别让我娘吃多了，她有糖尿病。”

　　周父点头，“我知道，我会看着你娘的。”又问：“给你婆婆也送去些。这几天我和你哥在这，天天有酒有肉。虽然你婆婆不是好相处的，可是你做事，也得照顾元亮面子。”

　　慧宁撇嘴，“那她又跟上回一样说我咋办？”

　　“你明明白白告诉她，要是真不想吃，就没下次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好方法。

　　李元亮听得真感动，难为老丈人还想着他娘，这要是搁他爹娘，不从老丈人家里抠搜点就不错了。

　　目送着周家父子出村，两口子回了家。

　　慧宁把剩下的一碗年火烧盛了一碗，给李元亮，“你去送到你爹娘那吧。”

　　“……”

　　“要不这回你去？”李元亮试探道。

　　慧宁扯扯唇角，手上的动作半点都不含糊，“你想都别想！”

　　李元亮只好去送。

　　这阵子，老丈人一直致力于缓和慧宁和他娘的关系，蒸了包子让去送，捏了饺子让去送，包了馄饨也让去送。

　　说实在的，他都有点烦他娘那张嘴了，包子嫌弃放了葱，饺子嫌弃放了姜，馄饨还觉得里头木耳不好吃。

　　简直鸡蛋里头挑骨头。

　　这回，他端着火烧放桌上，还没开口，他娘便道：“是黏饼子吧？你爹牙口不好……”

　　李元亮当即贯彻落实老丈人的说法，把年火烧端起来，“正好，我正嫌不够吃呢！”

　　周月红立马拉住儿子，“你爹牙口不好，正好给我留着。”

　　李元亮没有放下碗的打算，“您吃啊？”

　　他娘：“吃。”

　　“我寻思您不爱吃，往后就不往这边送了，慧宁做饭还挺好吃的，不给您送，往后我还能多吃一顿。”

　　周月红抽抽嘴角，很识趣：“你娘吃。”

　　“哦。”李元亮又放回桌上，“那你吃吧，我先回去了。”

　　出门正好遇见李元镇，“哥，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大姐夫说今天二月二，让我回家，去理个发。”

　　李元亮摸摸自己的三七分，也有点长了，“诶，那我先回了啊哥。”

　　“你来干啥的？”李元镇问：“地里活都干完了？”

　　李元亮夸张道：“干完了。我老丈人真不是吃素的，这要搁我，再让我干半个月才能完事。”

　　李元镇目光闪了闪，扯出个笑来：“那可得给你老丈人买点酒肉送去。”

　　“不用，人家不差这口，”正好李老头进门，李元亮故意说：“主要还是心疼我没人管。”

　　这下李元镇不接话了。

　　后者也没打算让他接，兀自哼着小调儿回家了。

　　管他爹什么脸色，他还生气呢！

　　有这样的吗？人慧宁的爹都出头来帮女婿了，他这个当爹的真是一点脸都不给他做。

　　回到家，李元亮喊慧宁，“今天二月二呢，你去剪头发不？”

　　慧宁正在织毛衣，松松软软的毛线团在沙发上滚动着。

　　“今儿估计人多，明天再去吧。”

　　李元亮“啧”了一声，“明天还是二月二啊？明天还龙抬头吗？”

　　慧宁抬眸看他一眼，慢吞吞放下毛线针来，“那行吧。”

　　“拿上钱。”李元亮偏头，假装在看窗外，“顺便把这几天买肉的钱还一下，我兜里没钱，肉都是赊的。”

　　“……”

　　说真的，这几天桌上天天有肉有酒的，慧宁还以为他没有把钱全部上交，结果这几天天天吃肉，全是赊的？

　　这人真行，还钱这事还得等她爹干完活走了再说，怎么着？怕她闹起来不给钱？

　　她也没那么不讲道理吧！

　　慧宁上下扫了他一眼，去屋里拿钱了。

　　那天李元亮给她的钱，足足二百七十八，慧宁把二百块收了起来，剩下的七十八给了李元亮。

　　“你今儿怎么这么大方？”李元亮问。

　　“给你面子啊！”她套上呢子衣，“走吧！”

　　二月的天还是很冷，虽然今天有大太阳，可是这会都快四点了，气温偏低还有风。

　　二人一起去了理发店，李元亮把头发略剪短了一点，还是港风男生的三七头型。

　　他问慧宁，“你想烫头不？”一旁就有个女人在烫头，按理发师的话来说，这女孩烫出来就是城里最流行的卷花头。

　　慧宁摇头，她坐在剪发的凳子上，比了比脖子处，“帮我剪到这就行了，下面别太齐了，稍微碎一点。”

　　“为啥剪短？”李元亮以为她来是剪一剪发尾，或者烫个头，万万没想到她要把头发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