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叫得那么亲热

　　床上，程北大还在疯狂的蹬腿，双眼死死的盯着床顶，瞳仁突出好像随时都会跳出来一样吓人。

　　“没事儿了姐，没事儿了……”程清华趴在床上，一手不停的抚着她的额头，又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没事儿了姐，我在这儿呢，没事儿了，乖……”不厌其烦的安抚了一个多小时，程北大才安静下来。

　　虽说是安静了，但浑身上下还在不停的颤抖，一阵一阵的，引人心疼和愧疚。

　　程清华不断地安慰她，直到天际泛白，程北大闹累了睡了，才将她被绑着的双手松开。

　　绑了太久，再加上她挣扎的时候双手与床栏摩擦，两个手腕内侧都磨破了皮。

　　程清华不见一丝疲惫，烧水给程北大洗了脸，又将她手上的伤口处理好。做好一切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1996年7月28日。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看着日历上的日期，程清华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竟然真的回到了小学毕业那一年。

　　为了照顾程北大，她四岁就跟着程北大上学，两人同一年级，如今她虽然才十岁，但已经小学毕业了。

　　上一世，她整天带着一个傻子在身边很没有面子，小学毕业的时候只觉得终于解脱了。

　　因为程大义是不可能送程北大去上初中的。

　　程清华的学习成绩很好，考上了镇上的重点中学，大家都觉得她将来一定能考上清华，就好像她的名字一样。

　　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才不要程北大拖她的后腿，也不会再让人笑话。

　　事实上，她也如所有人期待的一样，以全镇第一的成绩考上了重点高中。

　　只是最后，她终究没考上清华，准确的说，她连高考都没参加。

　　“早饭做了吗？杵在那里做什么？”程大义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正背对着她在天井角落的尿桶里尿尿。

　　程清华盯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厌恶。

　　“我和姐姐都长大了，你平时能不能注意一点？”

　　程大义的尿声一顿，过了大概两秒钟才又续上了，尿完后转过身一边拉拉链一边打量她。

　　“哟，叫得那么亲热，平时不是喊程北大的吗？”

　　“你知不知道程大亮和程大献昨晚想强奸她？”

　　上一世，是不是也有哪一个晚上，程北大遭遇了那样的事？

　　程清华不敢想，只要一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某一时刻，程北大被人凌辱，她的心就会痛。

　　程大义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强奸？她才十二岁，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整天跟他们混在一起，不知道那些人都禽兽不如吗？”

　　“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叫强奸？说出去程北大还怎么活？”

　　程大义没有继续跟她掰扯，转身进厨房生火做饭。

　　程清华一夜没睡，想着晚上可能还有人来生事儿，连忙关了房门回去躺在程北大身侧，砍柴刀就放在床脚边立着，只要有什么动静，她随时都能拿到。

　　她是在一阵阵笃笃声中醒过来的，眼睛还没睁开，第一反应就是摸向程北大的位置，发现那上面空空如也，当即坐起身。

　　笃笃声从床下传来，程清华转头就看到程北大蹲在地上，两手拿着砍柴刀，正专注的往地上敲。

　　“姐，什么时候醒的，饿了吗？”

　　程清华先坐在床上出声，但是程北大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只顾瞧着。

　　适应了房间里的亮光，程清华低头看去，才看清程北大敲的是什么。

　　那是一只老鼠，除了头和尾巴还是完整的，身体已经被程北大敲得稀巴烂了，血肉模糊的一团，红的白的软的硬的掺在一起。

　　画面有点恶心，程清华伸手在程北大头顶上碰了碰，程北大蓦然抬头，血粼粼的砍柴刀也跟着扬了起来，但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又放了回去。

　　程北大侧了侧脑袋，将自己的脸贴在她手心上，像她昨晚做的一样。

　　一瞬间，程清华的心中涌起万千思绪，最终只是笑了笑，任凭程北大亲昵的贴着她的手心蹭了一会儿。

　　“饿不饿，我去给你做吃的。”堂屋外面的老挂钟正好敲了两下，也不知道程北大是什么时候醒的，自己竟然毫无知觉。

　　“肉肉……”程北大指着地上的老鼠泥眼巴巴的望着她。

　　“好，我们吃肉肉。”

　　牵着程北大一起出了房门，程北大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地上的老鼠，眼神有些急切，还不停的隔空对那一团肉泥做出进食的动作。

　　“乖，生的不能吃，煮熟了才可以。”程清华没敢太强硬，到堂屋里拿了一本画画簿，又将水彩笔找了出来给她。

　　程北大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拿着水彩笔画了起来。

　　程清华趁着这个时候回房把老鼠铲了，又将砍柴刀洗干净放回厨房里。

　　灶上还有程大义早上煮的粥，但是什么菜都没有。

　　她生火把粥热上，寻思上哪儿找肉给程北大吃。

　　买？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在家里逛了一圈，连能拿去卖的废品都没一样，真正的家徒四壁。

　　回堂屋看了一眼，程北大完全沉浸在画画中，她转身出了家门来到隔壁的二奶奶家。

　　二奶奶一人独居，以前她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两个老人家关系很好，二奶奶有点什么吃的，都会往他们家送。

　　她是想着，能不能跟二奶奶借两块钱先给程北大买点肉吃，自己过几天再想办法还上。

　　“请问你找谁？”一个半大少年开的门，标准的普通话让程清华有些猝不及防。

　　少年一身干净的运动装，配着白色运动鞋，笔挺的站在门内，阳光从他身后透过来，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他与周围破败的房屋格格不入，好像乘着日光误入凡尘的精灵国王子。

　　程清华一时看呆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不得不感叹自己年纪一大把了，竟然还能因为看一个小孩看道失神。

　　这应该是二奶奶在市里的孙子吧。

　　程清华笑了笑：“你好，请问二奶奶在吗？”

　　“哎呀，是清华啊，进来进来，哎呦，你还会说普通话啊，说得真好听，哈哈哈……”

　　程清华被二奶奶拉了进去紧接着就是一通夸赞。

　　“清华学习成绩可好了，以后肯定能考上清华大学，阿光暑假在这里，可以和清华玩，不会学坏的，放心吧……”

　　门里，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程清华知道他是二奶奶的儿子，按照辈分她要喊大伯的，是村里唯一一个走出乡村，在城里安家的人。

　　有钱人。

　　程清华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