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上不去

　　甚至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会认为我的爷爷已经死了。

　　“你，你有什么证据。”

　　我忽然有些畏畏缩缩，说出的话也有些不经大脑了。

　　而老头，似乎也被我气急了，直接一个锭子往我头上敲过来。

　　“老子生你爸的时候，你爸还没找我要证据，可以啊，你要证据，找你爸去。”

　　我捂着头上浮起的包，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你能生啥孩子。”

　　老头立马火冒三丈：“你爸在你小时候给你拜了个师傅，叫你破了身后就去找你师傅。”

　　这下，我对于老头的话彻底不怀疑了，那件事就算是母亲，可都不知道的。

　　加上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念及此，我立马换上了献媚的笑容。

　　“爷爷，爷爷，想死孙儿了。”

　　老头子一个衣袖将我挥开，显然对我的谄媚，很是不屑。

　　“爷爷，你这些年都去哪了。”

　　我摸了摸头，有些讪讪的问道。

　　可爷爷似乎不想说他自己的事，反而是望向了我：“我们林家就你一根苗子了，我得保住啊，那陈圆圆想让你死，我也只有让你死了，才能平息她的怨气。”

　　我有些恍惚，陈圆圆，那个心思单纯，天性善良的的女孩，如今却正在向我索命，可是说到底，我也算是一个帮凶，帮助二狗子掩饰了他的罪行，对于她，我还是有些愧疚的。

　　“陈圆圆，现在安息了么。”

　　爷爷哀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向我指了指窗外。

　　我顺着窗外看去，没有什么异常啊，再次伸头望着，当触及到红枫山时，却令我吸了口寒气。

　　红枫山，山长多长枫树而闻名，往常无论春秋，这里都有一番别致的景象，可是现在的红风扇，头顶上却感觉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气息，让人看上去斑驳不堪。

　　我吞了吞口水：“爷爷，是那里惹的么？”

　　爷爷脸上浮出意思苦笑：“哎，川红居别墅那边，一些人不安分的人太多了，现在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怎么爷爷怎么回事，可爷爷却说不能告诉我，因为我现在还是一个死人，如果我知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山上的东西就会有感应，到时候，就连他也保不住我了。

　　我懊恼的捶了捶脑袋：“都怪我，老黄都说不能开馆了，可我偏偏。”

　　爷爷跟我说，那天怨栽刚成雏形，而我和二狗子身上都占有因果，想要活下去，哪有这么容易，本以为只要我们两死了，陈圆圆的怨气也该散了，但是没想到，陈圆圆怨的，可不只有我们两个。

　　这瞒天过海，的确是暂时帮我瞒了下来，可陈圆圆心中的怨念，却始终没有消散，而且，正在以一种腐蚀般的速度逐渐凝聚，现在的红枫山，可以说，已经是完全与世隔绝了。

　　当我再问时，爷爷却怎么也不肯说，无奈之下，我跑到了街上去逛逛，根据爷爷的说法，我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

　　而在我昏睡的这三天里，外界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以前的街道上，白天基本上都是门市大开，市集上也是热闹非凡，可是现在，却空无一人，留在街道上的卖菜的，仅仅是几个老人在吆喝。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抬起头，望着西边那一道道冷色的黄雾，灰蒙蒙的压在大山下面，感觉心底也变得有些压抑了。

　　不知何时，我已经走到了老黄家，此时他家门庭大开，里面三三两两的坐着不少人，姿势各样，但是毫无例外的，脸上都挂满了忧愁。

　　想来他们也是因为这天上的异象，三三两两的聚集起来，商量个法子，毕竟在里面的人，做的可都不是正经活路。

　　“枫子，你这几天跑哪去了。”

　　豪哥也在，他看到我以后立马上来和我打招呼，我也自然而然的走了进去。

　　在中庭，里面正站着一个老头，眼神之间和老黄有些相似，好像即使老黄的那位哥哥。

　　老黄是一个作法道士，而他的哥哥，应该也会一些门道。

　　此时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四周，说道：“这里是待不下去了，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吧，再不走，过几天就走不了。”

　　此言一出，四周坐着的老人立马一阵哄闹，开玩笑，这里可是他们土生土长的家，而且外面的房子又贵，去外面哪里有在家里自在。

　　“搬？我老牙子一辈子都待在这，就算死，也是死在这块地上，现在你让我就因为天上那团东西，就搬？”

　　说话的是镇里一个辈分较长的老者，他以前是做跳大仙的，但是却没什么真本事，一辈子靠着一张嘴巴，却也没被揪着。

　　而这话，也引得了大多数人点头，毕竟要放弃自己的祖籍，搬离外乡，对他们这些老顽固来说，无异于难上加难。

　　老黄的家也是在这里，但是豪哥说，老黄的哥哥黄雨早些年跟着一位道士，走出了家门，这些年已经在外面立了根，这次若不是老黄出事，说不定他一辈子都不会回村子。

　　眼前劝说不行，黄道士也是连连摇头，而四周叽叽喳喳，分别说个不停。

　　有人说这就是天降异象，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也有人说这是妖怪作祟，让人做一场法师就行了。

　　但我知道，这其中的源头，都只在川红居别墅里，那座墓园中。

　　“你们有谁认识川红居别墅里面的人么？”

　　我轻声的问道。

　　而这时，豪哥连忙扯了扯我的衣角：“你开什么玩笑，别墅里的人都是些什么人，那里会认识我们。”

　　我皱着眉头，想问他们要是有的话，可以问问山上的情况怎么样。

　　“好像最近，我都没见过山上下来过人。”

　　经我一言，人群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声音，但这句话，一下子便在人群中爆发出来了。

　　“对了，别墅里面的赵国安家，前几天让我去设个风水，但是这几天，突然没心了。”

　　说话的是一个风水先生，他这时一下子反应到。

　　而他说完后，我心里忍不住后怕了一下，脑海里自动不自禁的往最坏的方向想去。

　　没人见过山上的人，难道说他们，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

　　细极恐思，我不敢再往下面想，在山上住着的人，可都是我们镇里非富则贵的有钱人，而别墅群里，怎么也住着二三十户人家。

　　那可是几百口子人啊。

　　黄道士显然也想到了，更是愁眉不展，手指还不断掐着，半晌后，又重新看向了我们。

　　“看来得让几个人上山去看看，通知一下山上的人。”

　　我第一个就报了名，毕竟这件事和我脱不了关系，我也想做一下自己的努力。

　　黄道士对着我点了点头，眼中有些赞许，接下来有看向下面的几个青年人，随手指了指，碍于家里的面子，那几个青年虽然面色青紫，但也没反驳。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当然是说走就走，我们一行人，就在老道士的带领下开始往山上走。

　　而当有一个青年提示说开车上去时，便立马被黄道士否决了，我有问他原因，换来他一个瞪眼。

　　“不该问的别问。”

　　之后，我们大气不敢喘的，跟在黄道士后面，现在已经是入夏，硕大的阳光在天上照着，但是我丝毫感觉不到温暖，甚至连云彩，在我眼中也是灰色的。

　　地下的小草，就跟我那天夜晚见着的那样，没有半点生气，枯黄而又暗淡，就跟杂草一样。

　　墓园在西方，而别墅区，则在背道相驰的位置，也就是东方，也没人会喜欢，自己一大早起床，便看到满眼的碑林。

　　走到了山上，这里的雾气更加浓烈，我甚至只能看到周身四五米的可视力物。

　　这时，前面的黄道士提醒我们跟紧一点，要是跑不在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一个青年刚想反驳，可看到黄道士那黑的死死眉头，到了嘴边的话又给憋回去了。

　　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在快要到达山顶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阵阵哀鸣。

　　开始，还只是微弱的一两道，可是越走的时候，这渗人的声音越来越多，

　　而我忽然看见前面的黄道士突然转过身来，脸色大变：“快，捂着耳朵，不许听。”

　　我第一时间捂住了耳朵，而很奇怪，在我们捂着耳朵的时候，黄道士说的话我们依旧还能听见。

　　“待会里面可能会看到什么东西，但是你们记住，别乱喊乱叫，知道么。”

　　他说的话，穿过了我们的手心，而我们也都点着头。

　　终于走到了山顶，我们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天空中，虚浮的飘着一道道身影，他们有身穿西装的男的，有衣着裙子的妇女，真是还有穿着校服的学生。

　　一下子，我被吓得不轻，我身旁的一个青年，林龙直接软到在地下，捂着耳朵的手自然也一下子松了下来。

　　此时，我就看着一个个虚影，直往林龙身体里钻，每一次，他都会发出痛苦的哀嚎，我刚想去扶他起来，可是黄道士一下子喝住了我。

　　“别乱动，这是鬼兵借道，小心上身。”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然后贴在林龙额前。

　　而我低头沉思着，鬼兵借道，不是一般发生在厮杀战场中，成千上万的将死的杀气所至么，我们这里，蜗壳从来没听老人说过这里发生过什么战事。

　　“这个鬼兵借道可有些不一样，这里近期连续死了大批的亡灵，他们含冤而死，导致怨气凝结不散，一下子形成了鬼道气场。”

　　这下，我两眼瞪的大大的，这难道是说，在这山顶上的人，难道都已经全死光了？

　　我不敢相信这个答案，这么说，他们的死可能间接就是因为我而导致的，一下子，我心如死灰，强烈的自责和数之不尽的愧疚，充斥着我的内心。

　　“我们走吧，这里没法再待下去了。”

　　黄道士落寞的垂着头，对于这满山的亡灵，也颇为心痛。

　　我受不了这样的愧疚，红着眼问道：“黄道士，就不能让他们都去了么。”

　　黄道士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为他们超度一番，让他们走的轻松点。

　　“没办法，我能力有限，要是一个两个还行，可是。”

　　他看着满天空的亡灵，眼中露出无奈之感，怎么说，这些人也是我们一脉相承的同伴。

　　“我们快走吧。”

　　这时，身旁的一个青年耐不住了，开口督促道。

　　看向另外的几人，他们眼前也全都是渴求，呆在这里，每一秒钟都是一种煎熬，谁知道头上的那些阴魂，什么时候回跑到自己身上。

　　黄道士点了点头，扶起昏睡过去的林龙，让我们先走着。

　　而我的心里，却是无比的沉重，若不是我急着赶车，陈圆圆也不会被二狗子那畜生玷污，若不是我强行开馆，陈圆圆也不会再次出现。

　　这一切，都是我酿下的罪行啊，要是可以，我开始想要是陈圆圆将我杀了也好，让我一个人来赎罪吧。

　　在快要走到山下时，黄道士也叫我们可以放下手了，他也将林龙递给我们，毕竟年纪大了，一直托着个这百八十斤的人，也有些受累。

　　就在我接过林龙的瞬间，他的双眼一下子睁开了，双手直接向我脖子上掐过来，望着我的眼神，满是凶戾。

　　周围的人也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便开始帮我掰开林龙的手，可他此时手臂仿佛有万斤一般，任由他们怎么扭打，仍然一动不动。

　　黄道士皱了下眉头，伸出指尖，在林龙眉中点了一下，林龙这才软了下去，再次陷入沉睡中。

　　而我才从窒息的痛苦中缓过神来，不断的咳嗽着：“道长，这是。”

　　黄道长没理我，二十蹲下开始查探这林龙的身子，又是翻眼皮，又是看舌下，没过一会儿，黄道长掐着的双手一个劲的直哆嗦，而脸上，也弥漫着惶恐之色。

　　“坏了，坏了。”

　　“这不是鬼兵借道，我，我错了，错了啊……”

　　“哈哈，没法走了，走不了了，哈哈……”

　　他越说越急，忽然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然后我们一下子呆了，怎么回事，黄道长怎么突然晕倒了。

　　在之后，我们扶起晕倒的林龙和黄道士回到老黄家里，将这一切告诉给周围的老人，而他们脸上一下子变得难看无比，甚至就连开始念叨着怎么也不会走的老牙子，也匆忙赶回家。

　　想来，是准备收拾东西了。

　　而我一回到家中，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陷入深深的懊悔中。

　　“你以为，就凭你，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耳边，不知什么时候传来了爷爷的声音，而他，似乎一直都是那么悠闲，自得。

　　“是，要不是因为我，陈圆圆也不会被……”

　　“她死的怨啊，就算没有后面的事，她也去不了下面，她会来拉人陪葬。”

　　“嗯？”我还是忍不住说到：“可是老黄说过，叫我们别开馆。”

　　“老黄说的没错，不开馆，可报一时平安，但绝灭一切生机。”

　　“提前破棺，扰乱怨灵根本，尚有一丝生机。”

　　听到这话，我心里的愧疚少了不少，可我更在意的，是爷爷话里面的意思。

　　“爷爷，你是说那些山上的人还有的救，是吗？”

　　爷爷萃了一口：“傻小子，死了的人，自然是没法再活过来，不过要死的人，怎么也得挽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