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陈阿娇自昏厥之中悠悠转醒,下意识的轻吟了一声,睁开眼来,下一瞬见到的情景,却令她立时呆愣在当场:
她正身处于一个,约莫十丈左右的密闭小屋之中,狭小的空间里,入目的是一片的白。
室内仅摆放着几样样式甚为古怪的、做工也不甚精良的摆设。而她自己,则正躺在一张造型十分古怪的床榻之上,一干身着奇装异服的男女老幼,此时正围绕在床榻周围:
“表姐~~,你可算是醒咯,你知不知道,你都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了!可把我们大家都给吓坏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见她醒来,一个在陈阿娇看来、穿着堪称露骨的明丽女子,轻拍着她那颤巍巍的饱满胸脯,一迭声的囔囔道。
陈阿娇瞅了眼眼前的女子,心中早已皱眉不已:
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副什么鬼打扮?
瞧她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衣不蔽体、露胳膊露胸的。
想我大汉,即便是那些个教坊、青楼里的妓女,也是没有这般的厚脸皮,敢公然身着如此暴露的衣裳出门的。
这女人究竟是谁?竟敢穿成这副样儿,真真是不成体统得紧!
啧啧~~,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妈咪,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吓死天天了,天天以为妈咪要和爸爸一样,再也不理天天了啦,呜呜……”
一个长得又白又胖、粉粉嫩嫩的小男孩,一把扑入陈阿娇的怀中,哇哇大哭了起来。
哭得那叫一个委屈伤心咯!
纵使陈阿娇不认识这个小娃娃,见得他这幅委屈的小模样,也不禁被他哭得心焦起来,一颗心仿佛都被揪紧了一般。
“天天~~,过来,你乖啦,你妈咪才刚刚苏醒,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可还经不起你这么一压哩!来-来-来,到外婆这儿来,外婆抱抱,外婆抱抱啊~~
天天是大孩子了,小男子汉,是很乖很听话的,对不对?”
一位双鬓渐起银丝的慈祥妇人见状,忙不迭的一通连哄带劝,将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拉入了自己怀中,双眼却一瞬不瞬的死死瞅着床榻上的陈阿娇,满目的慈爱与疼惜,隐隐夹杂着心疼与担忧。
“咳咳~~,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铭萱啊,你饿不饿啊?有什么想吃的?爸爸这就给你回家做去,我们铭萱啊,从小就吃不惯外面做的那些东西,喜欢咱们家的家常口味不是?
而且,还最最爱吃老爸我亲手做的菜,对不对?
呵呵~~,得嘞,今天老爸我就亲自下厨,给咱们铭萱好好整一桌子好菜,给咱铭萱好好补补!”
一旁,一位双鬓斑白的中年男子,眉开眼笑的对陈阿娇絮絮叨叨的道,说着说着,竟是转身欲走。
“好了好了,老头子,你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啊?女儿都还没说想吃些什么呢,你就这样急吼吼的往外冲?!你个老糊涂蛋!”
慈祥妇人一把拽过转身欲走的中年男子,好气又好笑的连连摇头道。
“哦,对-对-对,看我这记性,我怎么忘了,咱家宝贝闺女还没有给我报菜名呢?铭萱,想吃什么你尽管跟老爸说,老爸这就去菜市场买了回家做好给你送过来,嘿嘿~~”
中年男子闻言一拍脑门,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容。
“又胡说,铭萱现在刚刚醒过来,她还是病人耶,病人能够随便乱吃东西么?肠胃都还虚弱着哩,万一吃了不消化可怎么好?
老公啊,你还是给闺女熬点稠稠的小米粥吧,小米粥好,暖胃。”
慈祥妇人闻言嗔怪道。
“对-对-对,还是老婆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回家熬粥去!”
中年男子闻言,一拍大腿连连点头附和道,随后又兀自絮叨起来:
“唔,光吃小米粥,难免寡淡了点,我们铭萱昏迷了好几天,滴水未进的,估计现在,这嘴里面,也是没有个滋味儿的,还是——再给她配上几道香喷喷的小菜吧!”
说着,便对躺在床榻上的陈阿娇道:
“铭萱啊,你要不要来一小碟子凉拌菜呢?把新鲜的绿豆芽用水撮好咯,再淋上香喷喷的小麻油,你看怎么样?
唔,或者再添上几个其他的小菜?你都几天没进食了,可不能吃那些个油腻荤腥的东西,哎哎~~,也就只好委屈我家宝贝闺女,凑合着随便吃点先填填肚子咯!”
“是呀,是呀!铭萱你先吃点小米粥垫垫肚子,待会妈妈回去给你煲汤去,唔,铭萱啊,你想喝什么汤啊?人参红枣乌鸡汤怎么样?乌鸡对女人好,滋补养身,你大病初愈就该好好补补才是。
呃,鸡汤会不会太油腻了点儿,要不,来点儿其他清淡点的汤品?
唉,还是乌鸡汤好,对女人好,油腻点怕什么,大不了,妈妈把鸡汤上面的浮油都给撇掉,这样,不就不油腻了?哎哎,看我这脑子,真是笨死了,呵呵。”慈祥妇人拍着自己的脑袋,絮絮叨叨道。
这些人到底是谁?她这是又是身在何处?
陈阿娇被面前的情况给搞得有些懵了。
头疼,头好痛!
“啊~~~”
脑中忽如其来的一阵阵钝疼,令陈阿娇下意识的呻吟出声。她痛苦的抱紧了自己的脑袋,身子也不禁缩成了一团。
“铭萱,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啊?你不要吓妈妈呀!呜呜,医生快叫医生!”耳畔响起慈祥妇人一迭声的叫唤声。
紧接着,围在床榻边的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地按动了床榻上头的一个圆型机关,不过须臾,便有一群同样身着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走进了这个小屋内。
明明都是身着奇装异服,然而,来人与围在床榻周围的众人,所着服饰又明显有些不同——这群人,竟是清一色的身着一身白色的同款衣裳。
“程先生,程太太,病人现在情况如何?可有出现什么突发症状?”这群人才一涌入屋内,其中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便甚为关切的问道。
“江医生,我家铭萱醒过来咯,可是,这才刚一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和我们说上句话呐,她就抱着头呻吟不止。江医生啊,您还是赶紧给我家铭萱看看吧!”
慈祥妇人泪眼汪汪的对矮胖男子道。
闻言,矮胖男人二话没说便疾步走到床头,柔声询问床上的病人,道:“程女士,您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呀?跟老江我说说看。”
“我,我头疼~,好疼~~,我的头痛得仿佛就快要裂开了似的……,啊~~~”陈阿娇气喘吁吁的悠悠道。
“是么?烦劳您先忍忍,我们这就给您做个检查!“
矮胖男子闻言神情就是一肃,冲着身后的一众白衣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二话不说,上前便将陈阿娇一把按住,用他们随身携带的古怪器具,将陈阿娇由头到脚搜索了个遍。
“初步诊断,病人并无大碍。”
几分钟后,矮胖男人沉声宣布道。
“我女儿说她头疼,疼得都快裂开了,医生,你们怎么还说没事呢?”
慈祥妇人闻言一脸不赞同的质问矮胖男人道。
“程太太,我这边也只是初步的诊断,令嫒入院前伤到了脑子,现在醒来头部有疼痛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在什么后遗症。
呃,不过,经过我们刚刚的初步检查,令嫒是撞到脑子后,产生的轻微的脑震荡,而引起的脑部暂时性疼痛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您其实不用太过担心的!”
矮胖男人道。
“脑震荡?!怎么会有脑震荡呢?医生,要不要紧?我女儿现在这种症状,到底要不要紧?”这次,不待慈祥妇人开口,中年男子就忍不住出声了。
“程先生,您放心,如果只是轻微的脑震荡的话,令嫒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缓缓就没事了!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病人再留院观察几天,做个全身的详细检查会比较好。”
矮胖男人微笑着向中年男子解释道。
“哦,好的,好的!应该的,这都是应该的。江医生,那,一切都拜托您了!实在是太麻烦您了!”
慈祥妇人闻言,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撇了眼仍旧紧紧抱着脑袋的自家女儿,又是忧心不已:
“可是,医生,您看我家铭萱现在已经疼成这个样子了,唉,这可怎么是好啊?呜呜……”
“这个,程太太大可放心!我待会儿,开一副缓解疼痛的药,给令嫒服下就没事了!
不过,这种药物,容易使病人产生依耐性,切记不能多服。
今天吃过之后,令嫒头疼的症状一旦有所缓解,就再不要给她吃这个了哟!“矮胖男子道。
“诶~~,诶~~,好-好-好,一切都听医生您的!一切都听医生您的!”
慈祥妇人忙一迭声的保证道。
慈祥妇人与高大中年男子,千恩万谢的送走了一众白衣人。
随后,又将白衣人留下的一颗白色扁平药丸,塞入陈阿娇嘴中,让其服下。
须臾,看到后者面色稍霁,才终于长长吁了口气。
“表姐,你现在好些了吗?”那个自陈阿娇睁开眼来,最先出声的明丽女子,一脸担忧的问道。
“妈咪,你的头还是很疼吗?天天来给你呼呼,呼呼了就不疼了哦。”
粉雕玉镯的小男孩,强忍着眼中不住打颤的泪花儿,小心翼翼的捧过陈阿娇的面庞,朝着她的脑袋轻轻的呼着气。
“……我累了,你们都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颇带着几分倦意的声音,自陈阿娇的口中悠悠传来。
“……妈咪”
小男孩闻言,在一闪而过的错愕之后,粉扑扑的小脸上浮起一丝委屈。
“好了好了,天天,你妈妈才醒过来,身体还没有恢复呐!
咱们今天就先回去,让妈妈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再一起过来看你妈妈,好吗?“
明丽女子也是一怔,须臾,还是一把揽过小男孩的肩头,温柔的哄劝道。
“是呀,是呀,还是岚岚这丫头说得对,铭萱刚刚醒过来,是该好好休息休息才是。
老公,咱们先让女儿好好睡个饱饱的觉,明天再来看她吧!“
慈祥妇人闻言,也敢忙点头冲着中年男子道。
“老婆你说得对!铭萱,你就好好睡上一觉吧。明天一早,爸爸妈妈再带着天天一起过来看你啊。”
高大中年男子闻言也猛点头,冲着床上的陈阿娇慈爱的笑道。
“还有我,还有我!表姐,你先好好休息吧,我会好好替你照顾天天和姨父姨妈的。”明丽女子也一迭声的道。
“妈咪,你好好休息吧。天天是乖孩子,会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的,妈咪晚安!啵啵~~”
小男孩对陈阿娇,虽然仍有些依依不舍,却还是很乖巧的走上前来,在阿娇的面颊上轻轻亲吻了一下,便小跑回明丽女子身边,握住了明丽女子的柔荑。
一众人齐齐的向阿娇挥了挥手,便蹑手蹑脚的缓缓走出了这个小房间。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陈阿娇心中正兀自剧烈的翻腾着: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应该在椒房殿里么?
再不济,也应该置身于未央宫的某个宫室之中呀!
此时此刻,她这个堂堂的大汉皇后,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而又诡异的地方呢?而,自她脑海之中源源不断、浮现而出的种种诡异画面,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啊~~啊~~啊~~~~
她的头真的好疼!
一阵又一阵的头疼欲裂之感,席卷而来,陈阿娇皱紧眉头兀自强忍着,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她竟就这般昏昏沉沉的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