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玖玖

　　韩绍樊笑的开心，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看着韩绍樊笑了个尽兴，才咬牙端起酒杯：“韩爷，不说这些没意思的，楚楚来陪您喝酒。”

　　虽做了好半晌心理建设，真到了这时候我却还是无法主动凑上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韩绍樊本来还带些兴趣的目光渐渐凉了下去，哼声道：“晚了朝楚，既然当初下了决心爬姜樾的床，如今就不要在我这里装清高！”

　　看来韩绍樊是认定了我已经委身于姜樾。

　　清楚了这一点，我索性也不再做无用功，默默咽下了口中酒液索性不再说话，谁知道这样忍气吞声并没有让韩绍樊放过我，对方的脸色反倒越发难看：“怎么？这是承认了？”

　　“韩爷高兴就好。”

　　却不想我退让这一句话反而点起了韩绍樊的怒火，我只觉腕上一痛，男人满布着血丝的双眼已经到了近前：“敷衍我是吧？朝楚，你以为你现在什么身价？嗯？”

　　我被韩绍樊突如其来的恨意吓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韩绍樊也全然没有想让我说话的意思，继续道：“是，我当初是觉得你与众不同，只是没想到你朝楚最终也只是待价而沽而已！姜樾出了多少钱买你？说啊！”

　　被对方劈头盖脸扔过来的指控砸的一时不知该做何解释，我半晌才顶着韩绍樊通红的双眼开了口：“韩爷，你弄疼我了。”

　　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韩绍樊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错愕，只是手上的力度却没有降下半分：“跟我装可怜？你觉得这一招对我还有用么？”

　　我微微皱了眉，韩绍樊的举动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想到这个人之前对我的态度，再想想从姜樾出现之后这人便不见了踪影，我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难不成前阵子韩绍樊碍于姜樾的名头不敢点我，因此生了怨？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我只觉后背一凉，瞬间萌生了退意。

　　韩绍樊之前之所以各种容忍我，无非是看我“干净”想让我跟他走，如今我在他眼中已经贬了值，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得了。

　　圈子里混得久了，我自然知道对什么人该用什么样的招数，当下便俯下身子干呕了几下，趁着腕上劲道稍稍松了些忙道：“韩爷，我酒喝的急了有些难受，怕是没办法好好陪您……”

　　果然，本来紧箍在我腕子上的手猛地松开来，我心下大喜，只是还未等我起身，韩绍樊的声音便阴沉沉的响了起来：“难受就去卫生间吐会儿，我不嫌弃你。”

　　许是韩绍樊的声音太过阴沉，我总有种被看透了的怪异感觉，也顾不得一向标榜“洁癖”的韩绍樊竟然没有赶我出去的反常行径，慌忙起身往卫生间去。

　　凤凰居的卫生间大都有隐蔽的后门，之前我便是如此从陈海平手底下逃走的，这次定然也能避开韩绍樊。

　　直到看到卫生间后门上的锁之前，我心中还是如此所想。

　　“吐完了么？”

　　夹杂着戏谑的阴沉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的回过头，看到的就是韩绍樊笑得残忍陌生的脸：“还想在我面前玩儿手段，可以啊朝楚！”

　　最后一条路被堵上，此时我心中的惧意比之前更为凶猛的泛了上来，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戴上了颤抖：“我今儿实在是不舒服，韩爷能不能看在之前的情分上放过我这一次……”

　　我边求饶边摸索着摁下了身后手机上孟渔的号码，妈妈既然将我送到了韩绍樊面前，定然是不会再管我的死活了，眼下我唯一能求助的只有孟渔。

　　或许不止孟渔。

　　我心中骤然闪过姜樾的身影，不过再想想前些天自己的态度，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放过你？”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韩绍樊冷哼一声，嘴角勾得更厉害了些：“你若顾及我之前对你的情分，就不会对我推诿至今却爬上了姜樾的床！”

　　再次提到姜樾，韩绍樊的耐心像是到了极限，几步过来将我硬拖回了房中。

　　推搡拉扯间手机终究还是掉了出来，看着亮起的拨号显示，韩绍樊火气更甚，一脚踩碎手机屏后还不忘补刀：“朝楚你知道我今晚上花了多少钱买你么？嗯？我劝你还是乖乖的，说不定把我哄高兴了还有一丝活路！”

　　虽然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冷静，我面上还是不自觉的泛上了惊恐神色：“韩爷求您……求您了……”

　　只是我话不及说完便被韩绍樊猛地掼在了沙发上，身上瞬间压过来的重量让我连手腕上的刺痛都瞬间忽略了去。

　　我与韩绍樊从未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许是被我屈辱的表情刺激到了，韩绍樊的神情变了几次，咬牙道：“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朝楚的身价到底值不值那么高！”

　　伴着最后几个字扑面而来的是男人粗重的呼吸声，我心下惊惧，胃中竟真的泛起了恶心，在被韩绍樊的嘴唇触及之前猛地偏过头干呕起来。

　　显然我的反应出乎韩绍樊的意料，对方顿了一霎才反应过来，随后猛地拽着我的头发，硬要我看着他：“同样的招数在我这儿用两遍？”

　　不知道是刚才的酒劲泛了上来还是怎么，我有些听不清韩绍樊说些什么，视线所及只能看到他肥厚的嘴唇，心下又是一阵恶心。

　　只是我毕竟没吃什么东西，呕出来的不过是几口酒水而已，不过这样也足够恶心韩绍樊了。

　　感觉到身上重量猛地离开，我心下暗松了口气，强撑着站起身来。

　　韩绍樊最讨厌这些秽物，今天我该是能躲过去了。

　　然而还不等我说几句场面话，便听“啪”一声脆响，同时骤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竟是被韩绍樊一个耳光直接抽倒回了沙发上。

　　“恶心我？还是我让你觉得恶心？”

　　韩绍樊的声音夹杂在“嗡嗡”的耳鸣声中传过来，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我特么点你是看得起你，别以为自己多么高贵，不就是个出来卖的婊子吗？啊？”

　　像是说着还不解气，韩绍樊又抬手抽了我两个耳光才骂骂咧咧的拿了纸巾擦手，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侮辱让我的身体无比想陷入自我保护的晕厥状态，而心中紧绷着的一根弦却又让我无比清醒。

　　幸而我刚才的行为和衣服上的呕吐痕迹让韩绍樊的兴致大减，我也借着对方消停的时间好好休息了下，脑中还不停想着该如何脱身。

　　但还不等我想出什么法子，韩绍樊已经缓过了神来：“朝楚。”

　　饶是最简单的两个字，我还是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才应了声，韩绍樊的声音现下已经听不出喜怒，却更让人心中发寒：“衣服脏成这样了，脱了吧。”

　　“我……谢韩爷关心，不用了……”

　　“我特么说让你把衣服脱了！”

　　韩绍樊的声音骤然暴躁起来，我知道这种时候最好是顺着对方的意思，但我做不到。

　　“行，跟我装贞烈是吧？”

　　久久等不到我动手，韩绍樊终于失去了耐心，直接拿了剪刀便往我身上招呼。

　　我双手被牢牢钳制住，挣扎也只能是徒劳，一层衣服当然挡不住锋利的剪刀，而当冰冷的刀刃与皮肤相触碰时，死亡的恐惧瞬间笼住了我。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当年我爸自杀时的场景，更是无数次梦到过那把刀子横亘在脖子间的感受，

　　每做一次梦，自杀的恐惧便多一分，直至如今，看到有锋刃的东西我便心生恐惧。

　　如今身上游走着冰冷锋利的东西，死亡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我，而我的表情显然取悦了韩绍樊：“怎么？怕死？”

　　我已经没了力气回答，他倒也不介意，只拿着剪刀拍了拍我的脸：“怕死的话就按老子说的做，否则别怪我……”

　　“砰——”

　　包间门被撞开的声音截断了韩绍樊最后一句话，我心中一松，莫名想起上次被陈海平侮辱时姜樾破门而入的样子。

　　为什么他总在我如此狼狈的时候出现？

　　这是我晕倒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姜樾温柔下来的面孔离我越来越近，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喃喃出了他的名字：“姜樾……”

　　“……玖玖？玖玖？”

　　玖玖？

　　好熟悉的称呼。

　　好久远的称呼……

　　有些耳熟的声音突然窜进了耳朵，我皱了皱眉头，方才姜樾的面孔早已不见，面前只剩下了白茫茫一片，惊诧之下我猛地睁开了眼，这才发现方才不过是一个梦。

　　“你终于醒了！”

　　我还有些陷在方才的梦境中，耳边骤然响起来的声音很是让我打了个机灵，随后才发觉不对劲。

　　因为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

　　我有些不敢置信的转过头，竟真的看到了顾易钧。

　　如果说我现在这副样子最不想让谁看到，恐怕也只有这一个人了。

　　三年前我拒绝姜樾之后，所谓的朋友便一个接一个的疏远了，惟有顾易钧依然在我身边，处于感激和对安全感的渴望，我答应了他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