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地狱恶犬

　　漆黑的夜，天空寥寥闪着几颗繁星，稀疏映在医院玻璃窗上。

　　冯子骁和陈南出了电梯，急速走向急诊室。

　　剥开门口站着的一堆白大褂医护人员后，看见被白毛巾裹身，头发滴水，脸色苍白的叶臻闭眼坐在椅子上，露出血渍已经凝固的左臂，任凭医生折腾包扎。

　　“倒地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受伤？”

　　冯子骁冲进去，想握住叶臻的手，伸过去的胳膊看到她臂间触目惊心的刀伤，又缩了回来。

　　“是谁伤的你？”冯子骁敛眉，柔声又压抑的问。

　　难道是章吟儿，章拣瑶那对贱人？不，不可能，她们没那个能耐。

　　冯子骁脸色阴沉的摇头否定。

　　叶臻睁眼，看冯子骁压制愤怒的关心神情，眼眸一闪，冰凉没有血色的双唇缓缓蠕动。

　　“章拣瑶死了。”

　　清凉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入耳内，冯子骁震惊的瞪大眼睛。

　　“章拣瑶……死了？那她姐，章吟儿呢？”

　　“她失踪了。”

　　失踪？冯子骁漆黑眸色里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讶异。

　　章家姐妹虽然心如毒蝎，但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想要对付叶臻还是有很大一段差距的。

　　怎么如今竟会一个死，一个失踪，最重要的是叶臻还负伤而归，这中间倒地发生了什么？

　　叶臻能猜到冯子骁现在有多震惊，毕竟连她都没有预料到跟着章拣瑶去码头，会遇到一场搏命厮杀。

　　“嘶……”

　　消毒水突然淋到皮开肉绽的伤口上，叶臻疼的只吸气，另一手的指甲不禁扎进里掌心而不自知。

　　如果不是一只骨节匀称的大掌，一点点将她卷缩的手指拉开，握在手心里，她会一直用无意识的自虐来抵抗疼痛。

　　“你要是忍不住，可以抠我的手。”

　　轻柔像羽毛扫过心尖的声音，让叶臻怔楞，抬眼看向皱眉盯着医生给她包扎的冯子骁，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可以了，伤口看着瘆人，但所幸并不深，两天来医院换一次药，半个月内不要沾水，好好休养就行。”

　　身穿白大褂，四十岁左右的微胖中年医生耐心的嘱咐着。

　　“谢谢康叔，麻烦你了。”

　　叶臻礼貌向中年医生道谢。

　　“嗨，跟康叔还这么客气。”

　　长相和蔼的康大夫一边收拾着纱布等东西，一边瞥了眼握叶臻手的冯子骁，笑道。小伙子不错，知道心疼人，不知道叶老……”

　　“康叔叔。”

　　叶臻慌忙甩掉冯子骁的手，起身看好像有些误会的康大夫。

　　“他叫冯子骁，我们警局打扫卫生的保洁，身体不好晕倒了，现在站着都费劲，必须要支撑点什么才行。”

　　身体不好……

　　冯子骁额头青筋暴露，咬牙切齿的盯着胡说八道的叶臻，这女人太狠了，为了撇清跟他的关系，竟然说出这么有损男人颜面的话。

　　不行，是可忍孰不可忍，男人的面子大于一切。

　　“我身体很好，叶警官，你忘了，我在章家胡同还把你抱得晕头转向了呢！”

　　冯子骁的一句话，不仅让康大夫目瞪口呆，就连一直站在旁边的陈南都差点眼珠子飞出来的在他与叶臻之间穿梭。

　　“冯子骁，你胡说什么，你肾虚的都晕倒了，还在这……”

　　“什么，肾虚？”

　　陈南惊叫，手指在叶臻和冯子骁之间徘徊。

　　“你，你们，我天，叶臻，你都把冯子骁累肾虚了？”

　　“陈南，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谁把他弄……是他本来就……”

　　怎么解释都感觉不对的叶臻，最后一拳头锤在冯子骁身上，恼怒吼道。你去给我解释清楚了。”

　　冯子骁被推至中间，看康大夫和陈南的八卦惊愕神情，想，瞧俩人这么孜孜不倦，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得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他现在急于问叶臻，在江边码头发生所有事，没时间跟他们浪费。

　　“咳，叶警官是我恩人，我愿意无条件帮她查案子，找出伤她之人，为她报仇，照顾她养伤……”

　　“住口……别说了……”叶臻面红，又羞又怒的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让他解释，又没让他……说这些啰七八嗦的干嘛……

　　陈南看一项利落的叶臻表现出的别扭样，摩挲的下巴一直笑。

　　这无论是怎样的强势女人，听见男人的深情告白都会羞涩啊！

　　嗯，他得跟冯子骁学着点，以后好追老婆。

　　“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个老家伙就不讨人嫌的在这过问了，小臻你快回去休息吧，晚了，叶老该杀医院来了。”

　　康大夫笑说完，拎着他专用的医药箱，转身跟门外的一众白大褂医生们走了。

　　“院长，我帮您拿吧！”

　　临近电梯时，一位年轻小伙子殷勤又不失礼貌的拿过康大夫手中的医药箱。

　　冯子骁见状，心生惊讶，这位看着儒雅没有压迫感的康大夫，竟然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他看窗外安静的夜幕，又转头看扶着左臂往出走的叶臻，心道，现在人民警察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大晚上的，连院长都出动了。

　　“还不走？难道你已经严重到要住院的地步了吗？”

　　叶臻走出病房，回头看冯子骁还怔楞在原地，不由蹙眉叫喊。

　　呆子，要不是因为章家姐妹的事，她才不会跟这么一个话都说不明白的臭男人一道离开。

　　“啊，这就走。”

　　冯子骁回神，紧忙迈步跟上，中途被陈南一把搂住了脖子，小声在他耳边问。兄弟，你是怎么搞定叶臻的啊？透露透露呗，让我也学学。”

　　“我也没用什么招，就是突然晕倒了，她肯定不能不管，这不就送医院来了。”

　　冯子骁眼睛瞧着前面受伤还脚步如风的女人，也小声对陈南说道。

　　“哦，苦肉计，装晕倒，哥们你行啊！”

　　陈南恍然大悟，锤了冯子骁一拳，道。可你在叶臻面前装装就行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啊，你知道我背你在医院上楼下楼的有多累吗？”

　　冯子骁看陈南撇嘴埋怨的样子，心里很感激。

　　他们才认识一天，陈南就能这么帮他，比他以前认识几年的那些富二代酒肉朋友还够哥们。

　　“辛苦你了，是叶臻通知你送我来医院的？”

　　“是呗，她当时着急去追那个姓章的女人，又不能任你人事不省的躺大街上，就给我打电话了。”

　　陈南露出男人的坏笑，看冯子骁。哥们，你的苦肉计用的很成功啊！”

　　“陈南，我不能开车，麻烦你送我和冯子骁回去吧。”

　　“啊，哦，行。”

　　突然被叶臻点名的陈南，心虚的笑着应承。

　　深夜的街道寂静而苍凉，冯子骁坐在警车后座看窗外一闪而过的杨柳树，拧眉听身侧叶臻不疾不徐的诉说今晚的情况。

　　“我见章拣瑶跟章吟儿会和后坐船欲逃走，就马上现身逮捕，谁知中途竟然闯出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目标竟跟我一样，冲上船就要抓章吟儿。”

　　“慌乱中，章拣瑶被误杀当场身亡，章吟儿跳水失踪。”

　　冯子骁嘴角扯出一丝复杂苦笑，道。章吟儿这回倒是真的失踪了，她害我妈急火攻心身亡，却因为我们冯家的珠宝惹祸上身，真不知到她是幸运还是倒霉。”

　　叶臻听了冯子骁的话，没有言语。

　　他已经猜到章吟儿是因为他家的珠宝，而被某股势力盯上了，也一定猜到警方会限制他的自由，不允许擅自离开烟海了。

　　“叶臻，陶局知道你没有报告，擅自行动，没有处罚你吧？”

　　叶臻看向开车的陈南，抬起了白色纱布包裹的左臂，笑道。本来想处罚，但我这样已经比处罚更严重了。”

　　冯子骁看她的伤，突然问道。伤你的人，有看清长相吗？”

　　“没有，他们都蒙着面。”

　　叶臻摇头，没有说她虽然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但她看到了他们用的武器。

　　是一把尺寸精小的双刃刀，刀柄刻着刻着獠牙的黑色恶犬。

　　她不知道这伙人是抢回水纹莲花簪的走私犯？还是想开启西域坎门的盗墓团伙。

　　但她听说过，有个不认国籍，善恶，道德只认钱的地狱恶犬组织，他们的图腾似乎就是一只黑色恶犬。

　　“哥们，前面是你家吗？”

　　陈南突然开口问冯子骁，郊区没有路灯，他有些看不清。

　　“是，停车吧，我在这下车。”

　　冯子骁下车前，突然转头看向叶臻，莫名其妙的说道。我理解你，你是警察。”

　　“他在说什么啊？”

　　陈南一头雾水，叶臻却神情一震，惊愕看冯子骁关上了车门，没入夜色中。

　　冯子骁推开斑驳铁门走进院落中，他知道叶臻有事隐瞒他，因为她是警察，有些线索肯定不能对外人说，尤其是认识没多久的他。

　　他跟她说那句话，是想表明的他的态度，也选择了战队。

　　他看的很明白，即使水纹莲花簪被章吟儿盗走，他也不能脱身了……

　　“咯吱。”

　　冯子骁沉思着推开院子里的木门，走进冯母住的卧室。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衣柜下面敞开的抽屉还没有关上，冯母床上的被子也没有叠起。

　　屋里的一切都在告诉冯子骁，他不过离开了一天，但他却觉得，这是他上辈子来过的地方，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冯子骁走近床铺，在冯母的被褥上躺了一会儿，又起身走到冯母的梳妆台处坐下。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家道也中落了，但每天还会精心打理自己，她最讨厌蓬头垢面的样子。

　　冯子骁打开她的首饰盒，挨个抚摸一遍里面不值钱的首饰，突然看见一个莲花形状的坠子。

　　他拿在手里端详，就只是一个坠子，也不见挂它的链，估计是链不见了，母亲看它精致，就收起来了。

　　冯子骁重新将莲花坠放进首饰盒里，叹息一声，起身收拾睡觉。

　　都过去了，父母在那边在一起也很幸福，明天就要正式上任保洁的工作，他还是养足精神好好做好这第一份工作吧！

　　关了灯，屋里一片漆黑，只有躺在首饰盒里的莲花坠，还在隐隐发着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