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能提及的往事

　　方若橙想起程安可，心里一阵阵难受，那张清丽柔和的面孔在眼前挥之不去。

　　封墨会将程安可带在身边，她一点也不意外，毕竟那张脸，确实像极了那个人——白瑜，他一直忘不掉的那个人。

　　“姑娘，到了，你看是这么？”司机停下车问她。

　　方若橙从车里探出头，“是的，谢谢师傅。”

　　她从包里掏出钱，塞进师傅手里，丢下一句不用找了便急忙下了车。

　　眼前是一家酒吧，看着挺高档，但却不太像是封墨会来的地方。

　　方若橙顾不上细细琢磨，便走进了酒吧，入目便是群魔乱舞的人群，耳边的摇滚乐几乎要把她的耳膜给震碎。

　　她跑到吧台边，扯着调酒师在他耳边吼了好半天，却只得到他一脸迷茫的回应。

　　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您是方小姐么？”

　　“是我！”方若橙连忙回过身。

　　“您好，我是刚刚和您通过电话的人。”那人一身西装革履，看着倒挺正经。

　　方若橙谨慎地打量了他两眼，点点头问：“封墨在哪里？”

　　“请跟我来。”

　　男人领着她往酒吧里面走，左拐左拐又左拐，一直到走廊尽头，耳边的音乐声已经完全隔绝掉，他才在一间包房前停下来。

　　方若橙拒绝了他的陪同，“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你忙你的去吧。”

　　男人点头应下，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包厢的门。

　　门内的灯光十分昏暗，空气中还弥漫着浓烈的酒香，直冲着她的鼻腔而来。

　　方若橙皱了皱眉，一眼便望见倒在沙发里缩成一团的封墨。

　　心脏冷不防的疼了一下，她下意识地走上去，蹲在沙发前，看着黄光下男人表情微微显得有些难受的脸。

　　犹豫了两秒，她还是伸出手推了推封墨的手臂，没有丝毫动静。

　　“醒醒。”她轻声唤道。

　　男人的嘴唇动了一下，包厢里很安静，她却听不清他的声音，仿佛呓语一般。

　　方若橙情不自禁地凑过头去听，听清的一瞬间，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他在喊：“白瑜。”

　　方若橙紧咬着下唇，一只手缓缓从他的胳膊移到了他的脖子上。

　　要是能就这样掐死他就好了，这样谁也不会知道她曾经做的那些事，谁也不会责怪她，谁也不会再继续在漫长的时光里忍受煎熬。

　　可是舍不得。

　　突然一只滚烫的手用力地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方若橙一惊，才发现封墨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好似根本没有醉。

　　“你……”

　　“方若橙，你想干嘛？”男人嘶哑的声音宛如撕裂一般，带着令人心颤的狠劲。

　　方若橙咬咬牙，憋着一股气：“封墨，我真恨你！”

　　封墨望着她，竟然低低地笑出声，声音里却没有任何笑意：“我怕的就是你不恨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哭什么？”封墨笑着擦去她的眼泪，“你不是费尽心机想要嫁进封家，现在目的马上就要达成，你难道不应该高兴？”

　　方若橙哭得一抽一噎：“我想嫁的人只是你而已。”

　　“有区别么？”封墨冷漠道，“想娶你的是封家，而不是我封墨。”

　　方若橙却说：“你答应过会给我想要的！”

　　“我已经给你了。”

　　“不！”她反手握住男人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封墨似是一怔，唇边的笑意却更发讽刺，他从方若橙手里挣脱，指尖触上她的下颌，鼻尖，眼睑，动作很温柔，眼底却依然闪着寒光。

　　“凭什么？”他掐着她的下巴逼近她的脸，“凭什么你要我就得答应？”

　　两人只隔着咫尺的距离，好像只要稍稍前倾就能吻到，然而却又好像隔着千山万水，无论她怎么用力，也触及不到他的温度。

　　方若橙却倔强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答应过我的。”

　　封墨：“是么？”

　　他凑在她耳边，呼吸间带出的温热的气流，空气里跳跃着的酒精因子，方若橙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快得不受自己控制。

　　然而下一秒，男人薄唇微启，吐出的话却带着极致的残忍和冰冷，几乎让她觉得血液在那一秒钟内被冻结。

　　“你这样的女人，我嫌脏。”

　　“……”

　　方若橙一点也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出哪怕一点的软弱，她永远在人前表现得满不在乎。

　　她努力地弯着唇角微笑：“你跟那么多女人睡过，我都没嫌你脏。”

　　“方若橙，别激怒我。”封墨冷冷地瞥着她。

　　方若橙按着他的手，说：“我们都已经这么熟了，就没必要再说这些恶毒的话来中伤对方了吧。”

　　封墨也笑：“也对，说再多你也不会变，这副看着纯洁的外表下有颗多么虚伪的心。”

　　方若橙没说话，脸上的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她侧过脸，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然后将嘴唇贴了上去。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封墨身上的温度奇高，她用颤抖的唇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几乎烫得她心脏都要融化。

　　封墨没有躲，却也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方若橙闭着眼睛，一只手压在他的肩膀上，手指微不可觉地颤抖着。

　　这样一个轻描淡写的吻，就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封墨没有回应，她便再也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求你……”方若橙说话时也透着颤音，哀求他。

　　一句低到尘埃里的乞求，终于还是令男人有所动容，两人舌尖相触的那一刹那，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倾巢而出。

　　一吻结束，封墨覆在她耳边轻声说：“方若橙，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没关系，这样就够了，我从来没有奢求过幸福。”方若橙终于从近乎虚脱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表情也恢复了一贯的满不在乎。

　　封墨嗤笑了一声，“是啊，谁有资格拥有幸福呢？”

　　说完就仿佛醉倒般仰倒在沙发上，表情厌倦，一副拒绝交谈的姿态。

　　“你今天……”方若橙想问他失常的原因。

　　封墨冷冷地打断她：“今天是白瑜的生日。”

　　“……”方若橙脸色一白，有点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又有些自嘲：“人人都只以为你忘了她，你却比任何人都记得更清楚。”

　　“关于她的每一件事情。”

　　“忘记才是真正的背叛。”封墨低声说，那双湛蓝的眸子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眼底藏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方若橙咬唇沉默。

　　“我只是想提醒自己记住那段愚蠢的时光。”封墨微微侧过头，视线落在她身上，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方若橙：“难道我这辈子都要为我的错误赎罪么？”

　　封墨的手从她的头顶滑落至脸颊，却没有说话。

　　方若橙咬着唇站起来，蹲了太久腿已经几乎没有知觉，她忍着刺痛说：“我送你回家。”

　　封墨没动，一只手搁在额头上，眉头因为酒醉带来的疼痛而紧紧皱起。

　　“我还以为你没醉呢。”

　　“我也以为你想杀了我。”封墨语气平静，微微翘起的唇角却带着一丝讽刺。

　　方若橙有些语塞，很快回过神来：“你是不是打算在这里睡一宿，是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着转过身作势要走，封墨却冷不防地拽住她的手，目光沉静地坐起来，“回家。”

　　“回哪个家？”

　　封墨瞥了她一眼，“回你家。”

　　方若橙有些哭笑不得，心里一时乱得几乎搅成一团浆糊，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用力将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封墨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脚步有些虚浮。

　　方若橙将他扶上车，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里，将他往床上一丢，才松了口气，扶着膝盖累得够呛。

　　封墨倒在床上就没了动静，眼睛一闭，睡得人事不省。

　　方若橙站在床边呆呆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很久，终于禁不住睡意侵袭，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天晨光微曦，第一缕阳光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旁边的人。

　　愣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好好地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一层薄被，不大的房间除了她也没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方若橙扯着自己身上的被子发怔，一声悠长的叹息响彻房间，她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迎接新的一天。

　　床头柜上的闹钟慢慢悠悠地转过7点，方若橙一惊，顿时哀嚎一声，飞快地冲到洗手间洗漱化妆。

　　赶到公司的时候，时钟刚好跳到8点，前台的小妹冲她打招呼：“若橙姐，今天这么准时啊！”

　　方若橙气喘吁吁地拍着胸口，苦笑着冲她点头，却见小妹表情一变，匆忙低头佯装认真。

　　与此同时，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了她的肩膀，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方助理，你迟到了。”

　　“什么鬼，时间刚好！”她愤怒地转过头，对上一双冷冰冰的蓝眸，原本理直气壮的她瞬间噤声。

　　封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睫微垂，莫名有种让人胆怯的气势。

　　他指着表，一字一顿地说：“你迟到了1分12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