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没兴趣

　　清冷昏暗的郊区街巷，月色忽明忽暗，过于寂静的氛围让人心生惊悸。

　　孙彦文双唇紧抿，神色紧绷的看黑色奔驰旁，抽雪茄的梁保平，以及拿枪指着他太阳穴处的沈铎，冷声道：“怎样才会放了我们老大？”

　　“不知道，我没想好。”沈铎平静说道。

　　他说的是实话，他讨厌被人威胁，面对敌方，也一项习惯了擒贼先擒王。

　　“你……”

　　孙彦文凝噎，瞪着沈铎的双眼充满愤怒，场面一时僵持不下，直到梁保平的一声轻笑响起。

　　“呵呵。”

　　梁保平吐出一口缭绕烟雾，眯眼看着铎。

　　“小子，有勇气是一回事，能不能承担一时勇气的后果，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确定能承担，这一枪开下去的后果？”

　　沈铎看梁保平在枪口下，还能不急不躁的吞云吐雾，心里不禁对他另眼相待，冷声道：“后果无非就是我被你手下杀了，或者你手下被我杀了，没什么承担不起的。”

　　生与死，被沈铎轻飘飘的言语，说的犹豫掉落了的树叶，没有一点重量。

　　梁保平拿雪茄的手一顿，没想到沈铎竟如此不看重生死，然而，令他更震惊的是……

　　沈铎竟没有任何预兆的……放下了枪，他明明已经掌控的主动权，为何要放下？

　　“你……”

　　“我没有杀你的理由。”沈铎仿佛知道梁保平要问什么，沉静说道。

　　他是能要了这个男人，包括这里所有人的命，但，随便杀人不是他的爱好。

　　“你，还要我跟你走吗？”

　　沈铎指着刀疤问道，见他张着嘴半天不吱声，也懒得再跟这些人掺和在一起，转身离开。

　　“兄弟，等等……”

　　梁保平叫沈铎，却见他头也不回，正要吩咐手下拦住他时……沈铎突然顿了步。

　　夜色昏暗，沈铎漆黑双眸忽的眯成一条缝，看眼前划过的一道红光。

　　他不禁后退半步，转眼顺着若隐若现的红线瞥向不远处，轻微晃动的草丛，剑眉紧蹙，猛地回头推向梁保平。

　　“砰。”

　　子弹穿透奔驰车窗，玻璃渣掉了沈，梁二人满身。

　　“妈的。”

　　梁保平眼神由刚跌倒的惊讶转为愤怒，虎目闪过冷厉，抬手就要推开沈铎抄家伙。

　　谁知，他还没来的及动作，沈铎已经嚯的起身，单手举枪瞄准不远处的草丛，砰的一枪，子弹射出。

　　“呃……”

　　草丛里传来闷哼声，梁保平常年舞枪弄棒，耳力非凡，他转眼看向孙彦文，道：“去搜，抓活的。”

　　“是。”

　　孙彦文应声，派人动所有人去搜寻。

　　月光昏暗，星星稀疏，墨蓝夜空下的郊区经过嚷嚷怒喊，子弹横飞后，恢复了该有的宁静。

　　孙彦文站在不远处打电话，梁保平看他倾巢而出的手下，在草丛里进行地毯式的搜寻，压下心里的怒气，转头看依旧是一脸平静的沈铎。

　　“兄弟，刚才谢谢你了。”

　　梁保平甚少欣赏什么人，此刻却是真心欣赏沈铎，沉稳如松，伸手敏捷，还有胆识有魄力，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沈铎态度冷然，他刚才只是自救，顺带捎上了梁保平，没什么可谢的。

　　“小兄弟，可以不放在身上，但梁某不能不领这个情。”

　　梁保平真挚道：“我看小兄弟能力非凡，在这个地方做个普通人实在是可惜了，不如你加入保平会，我们兄弟平起平坐怎么样？”

　　打完电话的孙彦文转身听到这话，神情一滞。

　　平起平坐？那不就是保平会的另一个老大，这个巨大的馅饼砸脑袋上了，就算是有权势的人半夜睡觉都要笑醒吧！

　　“没兴趣。”

　　沈铎不温不火的三个字说出，不光孙彦文吃惊挑眉，就连梁保平都惊讶的瞪着眼睛。

　　保平会虽然不是云海最大的帮派势力，但实力也不可小觑。

　　沈铎竟然不在意保平会掌权者的位置，他是真的没兴趣？还是在拿乔，想获得更多的利益？

　　梁保平与孙彦文，双双质疑沈铎的态度是否真实。

　　但是，很快，他们就将这份怀疑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沈铎竟然没有在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这，他竟真的没兴趣。

　　梁保平怔愣，看沈铎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夜色中，心思难平。

　　这天底下，竟真有不爱钱和权的男人？

　　“平哥。”

　　“嗯？”

　　梁保平心不在焉，发出一声鼻音示意孙彦文继续。

　　“我刚刚报了警。”

　　“你说什么？”

　　梁保平立刻转头，看神情平静的孙彦文。

　　“你疯了是不是？我们跟警察一项不对付，你还主动找他们？”

　　孙彦文见梁保平吹胡子瞪眼，也不恼，缓缓道出缘由。

　　“这次跟以往不一样，我们受江氏集团雇佣，负责郊区拆迁工作，不违法，也没有暴乱，却因为这事遭人暗杀。”

　　孙彦文看梁保平沉思，继续道：“既然咱们是受害者，为什么不让警方替咱们找背后的人？”

　　“嗯，不错。”

　　梁保平点头，忽的哈哈大笑。

　　“哈哈，老子这回可是替江氏集团做事，江明月是政府重点扶持的富商，拉警方进来查案名正言顺，不能所有危险都咱一家来承担。”

　　梁保平赞赏的拍了拍孙彦文肩膀。

　　“到底是有文化的人，思路就是宽阔。”

　　孙彦文微笑，没有一味凸显自己的能力。

　　沈铎走到家门口，看沈静担忧的在门口来回踱步，紧忙走了上去。

　　“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沈静回头，看夜色下身形高大的沈铎，着急上前摸他的胳膊腿。

　　“小铎，你有没有受伤？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沈铎微笑，拿下沈静检查他身体的双手。

　　“姐，我没事，什么零件都没缺，齐全着呢！”

　　沈静看他敲打着强壮的胸膛笑说，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没事就好，快进屋睡觉吧，你长途跋涉折腾一天了，都没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沈静就拉沈铎进屋。

　　谁知，赵昌突然从屋里冲出来，指着沈静就扬声恶骂。

　　“你个丧女人，还敢把这个煞星往家领，还想让保平会的人摔我儿子一次是不是？”

　　“我告诉你们，这个家姓赵不姓沈，好不容易送走个老的，又来个小的，我们赵家不是收容所。”

　　“赵昌，你说的是人话吗？没有小铎，我们一家早喝西北风去了，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沈静听赵昌一丝亲情都不念的，肩膀颤的发抖，声音哽咽，不似别的女人嚎啕大哭，

　　却也正是这样压抑的悲伤让沈铎忍无可忍，寒目射向赵昌，扬手就要冲这张恶心的嘴脸暴打下去。

　　赵昌见状，连忙后退，揪着沈静的软肋，威胁道：“沈静，你弟弟要是敢再动我一下，你也滚，永远别见我儿子。”

　　“小俊……”

　　沈静骤然停止哭泣，连忙拦住沈铎，摇头呢喃：“小铎……不要……”

　　沈铎看沈静无奈又哀求的眼神，心中一痛，背过身去，轻声道：“姐，我想去看看爸，你把我的背包拿出来吧！”

　　“小铎……”沈静不动，默默的流泪。

　　“让你拿包，你聋了？”赵昌咒骂，转身进屋拿出一个军绿色背包扔出门外。

　　“快滚。”

　　沈铎弯腰捡起背包，拍了怕上面的灰，背在肩上。

　　如果就沈静一人面对这个混蛋丈夫，他将毫不犹豫的送姓赵的去阎王殿，但是，还有小俊……

　　孩子是无辜的，不能没有父亲。

　　“姐，我明天直接去市区了，你照顾好自己，我有空回来看你。”

　　沈铎说完，不等沈静回话，转身而去。

　　“小铎……”沈静追上去。

　　“是姐姐没用，让你受委屈了，如今爸也没了，你这次走了……就别在回来了。”

　　沈静狠心说道，这样的家，不回来才是最好的。

　　沈铎沉默，半晌后，问道：“姐……你没想过离婚吗？跟我离开这里。”

　　“离开？”

　　沈静眼神迷茫一瞬，又摇头，轻声道：“有小俊，他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妈妈。”

　　“咯吱。”

　　沈静话音刚落，就响起了开门声，赵小俊穿着小裤衩背心，站在门槛上，望着沈静和沈铎。

　　“你出来干什么，快给我进去。”

　　赵昌要抱赵小俊进屋，却被他挣脱了。

　　“舅舅要走了吗？”

　　赵小俊噔噔跑到沈铎面前，抬头望着他，又道：“舅舅是不是怕别人欺负妈妈，你放心，小俊上学了，会照顾好妈妈的。”

　　沈铎摸赵小俊的头，在小孩心里，大概上学了就是长大了。

　　“小俊真棒，是家里的小男子汉了，好好照顾妈妈，等舅舅下次回来，给你带好玩的。”

　　“真的，那我一台遥控车，大个的。”

　　沈铎点头答应。

　　“赵小俊，你给我滚回来，不知道谁是你爸是不是？”

　　赵昌没好气喊，沈静看赵小俊穿的少，也催促他回屋。

　　赵昌一把拽过慢吞吞的赵小俊，懒得看这对姐弟矫情，砰的关上了门。

　　“姐，这张卡你收着，里面有五十万块钱，是我这几年攒的。”

　　沈铎看赵昌不在，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给沈静。

　　“这么多？你每个月都往家里汇钱，怎么还有这么多钱？”

　　沈静皱眉，他们一大家子的开支已经超出了普通士兵的工资，怎么沈铎还有这么大一笔钱。

　　“姐，你放心，我没干违法的事，这钱都是执行任务，部队发的奖金，你放心收着吧！”

　　沈铎一语概括，没有说他执行都是什么任务。

　　沈静听了这话，放下了心里的疑虑，接过了银行卡。

　　“好，姐姐给你攒着，留着以后给你娶媳妇用。”

　　“不用，这钱就是给你们花的，好好培养小俊，等他以后考上市区重点初中，你就能跟着他出来了，到时候，任凭那赵昌怎么闹都不用管他了。”

　　沈静听弟弟这么说，好像灰暗的生活一下子有了奔头，笑容都明亮了。

　　“好，姐姐等着那一天，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时常给姐姐来电话。”

　　沈铎点头，转身离开，走出老远回头看沈静还站在夜色下目送他，不由伸手示意她回去。

　　“你走你的，不用管我。”沈静冲他摆手。

　　沈铎微笑，这次转身在没有回头，心想，等以后姐姐和小俊都来市区了，他们一家人就能生活在一起了。

　　夜幕下，沈铎走在没有路灯的街巷中，不会预料到，他心里期盼的一家人生活，终将没有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