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孙芬芳的投资

　　学校里的学生都差不多回家了，整个走廊安安静静的。许小波迅速的在头脑里回想着自己无意中得罪过谁。可是怎么想，他都对这个满身社会气的少年没印象。

　　“你谁？”少年再吐出一口烟，透过模糊的烟气直直的看着许小波。

　　许小波纳闷的问：“你谁啊？你找谁啊？”

　　少年忽然冷冷的问：“你不认识我？”

　　许小波挠挠头不解的回答到：“那你是谁啊？你哪班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吧。”

　　“哪班的？嗯？”少年忽然哈哈大笑，转身走了。

　　看着少年那一步三晃的背影。许小波耸耸肩膀。心里想：“穿的挺正常啊，怎么脑袋好像有点不灵光呢。这人哪冒出来的啊，咋回事啊？他啥意思呢？”

　　没再多想，也不想追上去问咋回事，他可没那闲心，他还得回去早点睡，好起早去省城呢。哇，要进货哦，想想就很兴奋。

　　回家后早早睡下，这一宿翻来覆去醒了好几起，总怕迟到，又没闹钟。总算到早上4点多了，许小波赶紧起床，穿戴整齐，也没洗漱，就揣着那100块钱，也没骑自行车，就摸黑往孙芬芳的小卖店跑去。

　　到了马路上，远远就看见小卖店亮着光，在这墨黑的凌晨里；在这整条还在沉睡的马路上；在这片片店铺紧闭的黑漆漆的街上；这远处闪闪的点点灯火，足以温暖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至少，在这个或晚归或早出，但都带着些许疲惫的在凌晨中穿梭的行人，这陌生的微光，多少还是会给人一些温暖的慰藉。

　　看到孙芬芳都起来了，许小波赶紧猛跑几步，跑进小卖店。

　　进了屋，许小波边喘着气边看见于浩和孙芬芳正在那柜台旁吃着包子茶蛋，边欢笑的聊着天。

　　看许小波进来，孙芬芳对他挥挥手，让他吃包子。边吃边对许小波说：“你这同学多好，大早上我刚开门就把包子带来了，咱都多吃点，到那进货忙忙呼呼的就不一定有时间吃了。”

　　许小波哈了哈手，拿下帽子，脱了大衣，然后拿起个茶蛋吃了起来。这才是于浩，温润儒雅，睿智通达。

　　三人匆匆吃了饭，5点来钟了，这时，一个40多岁的男人进来了。孙芬芳看他进来了，就边穿棉外衣边打招呼说：“老耿啊，剩下包子你都吃了吧。”憨厚的耿叔点点头，靠在暖气上取暖，然后细心的说：“中午到那先领俩孩子吃口饭，大小伙子，容易饿。”

　　孙芬芳照着镜子戴好花围巾，顺便抹了个红嘴唇。

　　耿叔打趣道：“你说你起个货还打扮成这样，咋那么浪呢。”

　　孙芬芳拿纸擦着嘴角的口红边，撇嘴说：“那我去进货不打扮立整的，造的跟个烟囱塞样的好看啊，那人批货的还以为我聊闲呢，能给我批发价么，不得往贵了销我啊。”

　　耿叔冲许小波和于浩挤挤眼说：“对，你说啥都对。”

　　孙芬芳打扮妥当，一扭一扭的从柜台里出来。准备往外走。

　　耿叔皱皱眉说：“哎呀，哎呀，你说你进个货还特意换个高跟鞋，也不嫌累啊。”

　　孙芬芳头也没回，直接来了句：“乐意。”

　　然后就领着已经穿戴整齐的许小波和于浩往出走。于浩和许小波跟在孙芬芳后边，边走边和耿叔再见。

　　耿叔乐着点点头，然后走到柜台前，拿着包子吃了起来。

　　三人打了一个电动三轮蹦蹦，一路心情舒畅的来到了客车站。

　　天空开始变蓝，天也渐渐亮了起来。刚好早班车要开了，三人连跑带颠的上了车。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孙芬芳看前排有个靠窗的空座，一屁股就挤进去坐了。然后跟许小波和于浩说：“后边找空座坐。我乐意看风景，坐前面视野好。”

　　许小波和于浩点点头，就在这狭窄的过道，碰着这个人的脚，踢着那个人的腿，磕磕碰碰的挤到后排，正好空俩靠窗的位置，两人挤着坐了进去。

　　许小波没坐过去省城的客车，比上次去乡下的小客车气派多了，座还软。还暖和。

　　客车启动，不一会，售票员来起票，到许小波这，许小波赶紧拿出那100块钱说：“3人的。”售票员收了他旁边别人的票钱，没接他的钱，转身说：“前边那花头巾女的给你俩起票了。”

　　许小波收回钱。开始默默的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客车里刚开始热热闹闹的聊天声，慢慢的小了很多，许小波往前望去，大部分的乘客都靠在舒服的座椅背上睡着了。

　　于浩把手里的CD塞进许小波手里，然后也困的靠在椅背上睡着了。许小波没有听，因为他不会。然后他就握着CD机，转头一直看着窗外。陌生的空气，新鲜的风景。

　　三个多小时，客车到了站，许小波叫醒于浩，两人一起跟着下车的人群走到前面找孙芬芳。孙芬芳在一直点头抬起，再点头，在抬起的呼呼大睡。许小波不禁想哈哈大笑，说好的喜欢看风景呢。

　　忽然，司机猛的一喊：“到站了，到站了。”

　　孙芬芳一个激灵醒了，擦擦嘴角说：“喊啥喊啥，谁不知道到站了？”说完胡噜了一下嘴，满足的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边举手在行李架上拿下几个装货的大布口袋，边埋怨站在一旁闷乐的于浩许小波：“你俩咋不叫我。”

　　许小波看着花了妆，嘴唇的口红都擦的哪都是的孙芬芳，憋不住乐的说：“孙姨，你的嘴。”

　　孙芬芳把布口袋递给许小波，赶忙拿出随身掌镜打开一看，也笑了，然后拿出纸擦干净嘴说：“睡迷糊了。走，下车。”

　　找到批发市场已经一个多小时之后了，他们跟着孙芬芳先进好她的货，然后把货发到货运站后，孙芬芳就带他们东拐七拐到了旁边另一个批发市场。这里明信片，明星海报，贺卡，什么都批发，排排玲琅满目的一个挨一个的摊位让许小波眼花缭乱。

　　孙芬芳看了几家贺卡摊，都没表态。比了几家价后，领他们去了很大的那家。

　　看着那些漂亮的贺卡，许小波不知道怎么挑了，于浩一咬牙说：“一样一张吧。”

　　孙芬芳对他们翻了个白眼，接过摊主拿过来的大空纸壳箱，就挤进围着摊挑货的人群中，猛劲挑了起来，看哪个漂亮，就10个10个进。给许小波和于浩都看懵了。

　　挑了一会，挑了好几箱子，摊主高兴的一算账，1000来块钱。许小波赶紧把孙芬芳拉到角落里，小声的说：“孙姨，别挑了，我没那么多钱。”

　　孙芬芳好奇的问：“那你带了多少？”许小波嘴动了动，小声的说：“100。”

　　孙芬芳夸张的嘴形，声音却不大的说：“100块钱你就来进货？你开玩笑呢，路费都挣不回来。”

　　于浩看着孙芬芳的表情，扑哧乐了，然后把手放进口袋里。

　　接着孙芬芳说：“没事，这钱我给你出。”

　　许小波摇了摇头说：“我不要，我找便宜的进100块钱的，能挣多少是多少，我不借钱。”

　　孙芬芳撇嘴翻了一下白眼说：“谁要借你钱啊，我这叫投资，投资，懂么。这些贺卡你尽管拿去卖，挣了咱55分，不挣算我的。”

　　于浩插话：“那要剩了你不赔钱了么。”

　　孙芬芳大咧咧的说：“不吃草不吃料的，样子也不过时，我装起来，来年卖。那有啥赔的。”

　　见许小波低头沉思，孙芬芳有些不快的说：“咋地，小波，你嫌55开不合适啊，那你6好了。”

　　许小波赶忙摆摆手说：“不是不是。”

　　“那行，咱就55开，你好好卖，让孙姨也挣点外捞。”

　　许小波犹豫了一下，看看于浩。于浩点点头。

　　孙芬芳不耐烦的催促：“别墨迹了。再墨迹一会，都快赶不上车了。”

　　许小波想了想，用力的点点头说：“既然合伙，挣了55开，赔了也55开。不用你自己赔。”

　　孙芬芳拍了拍许小波的肩膀说：“行，那就这么定。”

　　说完，孙芬芳又跟摊主墨迹个9折，然后高兴的把贺卡装进了带来的布口袋里，三个大口袋，装的满满的。

　　于浩微笑着，没有拿出准备好的货钱，他特意拿出存的零花钱，大约2000多块。

　　许小波一人拎2个大布袋，于浩和孙芬芳合力抬着一个。

　　几人兴奋的在客车站附近吃了面。然后，高高兴兴的坐客车回去了。

　　回到了县城，6点来钟，他们把货直接送到许小波班级里。就各自回了家。

　　带着要赚钱的喜悦和兴奋。许小波在昏黄的灯光下飞速的帮田美英把缝好的手套，十个一组十个一组用粗线绑好，整齐的放在炕边。

　　他看了看眯着眼睛，累的眼眶发黑却还是一个劲的缝手套的田美英，叹了口气，犹豫一下，还是轻轻的说：“判决书下来了，3年。”

　　田美英正缝手套的手一顿，然后又加速的缝起来，许小波上前抱住母亲，轻轻的说：“等过了三年，我们就租个门市，随便卖些什么，你放心，赚钱的事，交给我。”

　　田美英没什么反应，许小波站了起来。刚要往出走，田美英忽然蹦出了2个字：“学习。”

　　“嗯。”许小波点点头，出了屋。

　　他没有看见田美英眼角的一滴泪滑落在脸庞。

　　许建国被判了3年多，许小波想了想，那时候，他应该是高考了。他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然后带父母去外地他上学的地方，给他们也开个小卖店，像孙芬芳那样大的小卖店。也挺起腰板，堂堂正正的生活。

　　这一觉，许小波睡的很沉。早上起来走路都很轻松，不过他没告诉田美英卖贺卡的事，不想让她担心。

　　做好早饭，天还没亮，轻轻推开田美英的门，发现她累的拿着钩针躺在一堆手套里睡着了。轻轻关上门，许小波向学校走去。

　　虽然班主任知道许小波中午卖地瓜的事，她也拿钱打发过别的班的同学帮她去偷摸捧了场。可是一进班级，那后面许小波书桌旁的鼓鼓的三个包裹，还是让她眉毛皱了一下。她想问问许小波怎么回事，可想想还是没开口，然后她就装作没在意的样子，讲着课。

　　这一上午，许小波还是心虚的，不断观察各个老师看大包的反应，发现没人说他，连班主任都没管他，他的心才放下来。他心想，晚上卖不了得搬回孙芬芳那，这几包货真是太引人注目了。

　　中午放学，许小波和于浩吭哧瘪肚的把几包货挪到校门口，刚打开袋，一帮同学就围了上来。

　　孙芬芳不愧是做买卖的，进的贺卡又漂亮又便宜，比对个那几个大老粗进的贺卡强多了，整个中午于浩和许小波都一直在忙活，忙个不停。于浩收钱找零，许小波看摊卖货，还得给买货的同学过数算账。每个同学都得买个几十张，毕竟一个班不给谁都不好。查的许小波直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