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悔过

　　许如玫难以置信地盯着晏旭，面容布满惊惧。

　　老夫人一贯不待见她们就算了，现在竟连晏旭也要弃她们而去吗？

　　“老爷这是什么话？老爷也认为霜儿是错的？”

　　晏旭蹙了蹙眉，耐心安抚她：“你且消消气。这事霜儿一则带外人闯入娇娇闺房，二则凭空指认娇娇与外姓私通，放在谁身上，老夫人都会公平决断。”他叹了口气道，“这次风波过去了也就算了，母亲不大记仇，霜儿确实做得有点过……你此后对霜儿多加管教就好。”

　　许如玫正忿忿不平，听到管教两个字，泪水立时控制不住，捏紧帕子指着晏旭，音色颤颤：“我原以为在这府里还算有个依仗，没曾想连你也向着她！管教？怎么没人好好管教那个贱人呢！”

　　“你！”听到这两个字从许如玫口中说出来，晏旭顿时暴跳如雷，气劲一上来，竟扬起拳头要砸向许如玫。

　　“爹爹这是做什么？”晏凝霜急奔出来，泪水在眼圈里打转，“爹爹是嫌这儿还不够乱吗？”

　　晏旭这才从一片混乱中抽离出来。眼前是女人一张凛然无惧的脸，他面皮一僵，愣怔地收回手。

　　许如玫擦了擦眼泪，偏要继续挑衅：“老爷不敢下手，可是心虚了？”

　　晏旭已然做到循循劝慰，偏生她不领情。晏旭一时无话，心里又窝着火，冷冷拂她一眼：“你在院子里多待几日，好好想想吧。”说完他便甩袖而去。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惟有许如玫一顿一顿的抽泣声。晏凝霜眼中划过一丝嫌意，强自镇定道：“母亲实在太克制不住自己了，怎能如此口无忌言？此事我们得忍，母亲别过于心急。”

　　“你叫我如何忍！”许如玫心里又慌又乱，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霜儿，我们这日子怕是回不去了。如今连老爷也偏袒起那货色来，我纵是生了儿子，又有什么用？”旋即她又抹了几把泪，抱着晏凝霜哭了半晌。

　　“母亲，你先别哭。”晏凝霜抬起头来，无奈道，“母亲失去执掌中馈的权力，更要谨言慎行才是。爹爹是我们唯一能拉拢的人了，母亲可要忍辱负重，先把爹爹的心思拉回来。”

　　说完她淡淡收回情绪，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晏娇算什么，也配阻止她坐上嫡女的位子？

　　谁拦着她，她就能把谁拉下来！

　　晏娇这几日吃得好睡得好，又因伤未痊愈还未去学堂，便日日往晏老夫人的院子里跑。

　　这日让明珠给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又在发间斜斜插了一支珠钗，那玉兰花边有一串圆润的珍珠落下，紧跟在云发边摇摇晃晃的，看着镜子里清灵的少女，晏娇十分满意，依旧带了明珠去晏老夫人院子里请安。

　　“是姑娘来了。”李嬷嬷见了她，连忙春风满面地把她迎进了屋，晏娇正欢欢喜喜地掀了帘子进去，往里面一瞅顿时就傻了。

　　三房卢氏正好在暖阁里给晏老夫人回话，而坐在卢氏身侧的……不是晏凝露又是谁？

　　晏娇一副活见了鬼的模样，撒腿就要跑。

　　“娇娇来了，快坐下吧。”晏老夫人突然开口，把晏娇钉在了原地。

　　晏娇喜吃，晏老夫人一向宠着晏娇，案上的果脯用碟子堆成了小山，都是一早为晏娇准备着的。晏娇捻了一颗蜜饯入口，抬眼间瞧见晏凝露直直地盯着她，那模样恨不能生吞了她。

　　三房卢氏向来自恃低微，吃穿用度上都苛刻约束晏凝露。也无怪她总是红了眼，晏娇有什么，她就要抢什么。

　　往常晏娇懒得理她，可这会儿晏凝露被罚之事才过不久，晏娇想，若是能为自己挣个好名声倒也不错。况且……老夫人还在这呢。晏娇思索了一阵子，豪气地递了一大叠双色豆糕过去。

　　可晏凝露对她避如蛇蝎，盯着她的手顿时炸毛，气得咬了牙。

　　“你不要，我还不愿意给呢。”晏娇慢悠悠地拿回来，也不管她一个人杵在那生闷气了，两人正互相置气，外面来人传报，“老夫人，二夫人来了。”

　　屋子里气氛一时僵持起来。卢氏虽近来执掌中馈，可论魄力还是比不上许如玫的。两人见面何其尴尬，若不是有老夫人在场，晏娇想，她们兴许都能打起来。

　　“给老夫人请安了。”许如玫接过丫鬟手中茶盏，熟练泡了一盏茶，毕恭毕敬地呈给晏老夫人，“老夫人近日身体可好？”

　　“死不了。”晏老夫人一见她出现就沉下脸来，眼看着许如玫给她倒茶，还刻意不接，冷了冷她。

　　许如玫见她冷硬不吃，干脆跪了下来，掩面而泣。

　　“老夫人，儿媳这几日反省自己，已经知错了。霜儿的错是儿媳管教不力，儿媳愿意领罚。”

　　她这几日也倒沉得住气，为人行事低调许多，也未听闻什么煽风点火的作为。

　　晏老夫人闭了闭眼，摆手道，“我自有决断，你退下吧。”

　　翌日晏旭方下朝，就被一小厮请去了许如玫院中。

　　许如玫在院中准备了一桌饭菜，一见他来就笑意盈盈挽过他的手，将他拉至桌边坐下。屋子里晏凝霜与被乳母抱着的英哥儿都在，许如玫把英哥儿抱过来，便有啼哭响起。晏旭实在看不下去，连忙从她怀里接过了英哥儿。

　　“我们英哥儿，还是离不得爹爹。”许如玫同晏凝霜对视一眼，意味不明地道。

　　晏旭不发一言，耐心地哄着英哥儿时，却已隐隐动了恻隐之心。

　　许如玫的心思他如何不清楚？她拉不下面子认错，就拿出一双儿女来让他心软。可她这招偏偏晏旭很受用。

　　尽管如此，晏旭还是面上固执：“你找我来有何事？”

　　许如玫垂眸，低低地道，“那日我想过了，老爷的话不无道理，是我一时糊涂。我寻思着娇娇先前受罚，吃穿用度都给她削减了。如今不若给她恢复如常罢？”

　　她这话倒提醒了晏旭。

　　瞧着晏娇身为嫡女，待遇却比旁人差，他心里其实也过意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