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前去探望

　　晏娇最近在晏老夫人的照顾下，吃的好睡的香，除了每天晚上做噩梦都会梦见慕淮，阴气沉沉的一团，握着他的那把小扇冷凌凌一条白光，让人看的心惊胆战。

　　召来明珠问话，才知道那天离开之前，慕淮也没有表现出多热络的一面。

　　晏娇想，打动他的第一步，应该就要强势猛击。

　　不管怎样，就算在什么都无法改变的情况下，能饶下她一条小命。

　　过了大年，晏娇虚岁就是十五了，镜子里的少女虽眉眼略显青涩，但难掩日后其风华，晏娇对这幅脸其实还挺满意，再一想原书里各人的年纪——晏凝霜比她小五个月，慕淮好像小了她整整一岁。

　　仔细算下来，好像都得叫她姐姐。

　　这样想着，晏娇未免有些得意。

　　让明珠给自己梳了个可爱的发髻，尽显少女风华，又在两侧点上了不对称的蝴蝶发饰，倒是格外清透。登门拜访得备礼，晏娇贪嘴，喜欢吃糕点，便差人装了一袋，准备带过去给慕淮。

　　等出了屋子才发现这天有多冷，屋里烧了地龙，棉袄又是双层带毛的，外面披了个大氅，围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手里还灌了个汤婆子，即使这样，那风一刮，也是冻的脸生疼。

　　晏娇哈一口气，让明珠领着带路，朝着慕淮的住处走去。

　　越走越偏僻，晏娇差点就要怀疑明珠是不是带错路了，远远就瞧见一片青黄不接的颜色里，寒酸的一座小别院，门庭冷清，站在门外就听见里面沉闷的咳嗽声，晏娇福团子一样站在门口深呼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糟糕，好像没敲门！

　　慕淮应该挺介意别人未经他的同意就私闯他的地方吧？

　　还没想明白，晏娇就已经对上一双阴沉沉的眼，慕淮其实生的很好看，否则也不会书外那么多粉丝唱着要作者加戏，书里这样形容他：慕淮此人，生的衣冠楚楚极了，像是高门之内广袖博带、峨冠木屐拂花西窗的清贵公子，举手投足间都是浑然天成的贵气，只联想到巍峨天边不可高攀的清雪月亮，让人望而生畏。

　　谁能猜想到他有如此凄惨的童年和过去，还有掩盖在温姣人皮之下那一把杀人不眨眼的小金扇。

　　大概是最近梦里被他杀了太多次，以至于晏娇现在看见他就有些犯怵，声音抖了抖：“你……你好啊。”

　　刚说完就想打自己嘴，这屋子里摆置陈旧破败，屋里冷的和外头没什么区别，住在这里能好，那才真是没天理了。

　　晏娇提着那袋糕点后悔不迭，慕淮身上穿着的那点玩意还没有她披着的这件大氅厚实，那嘴唇冻的乌青，桌上就一个茶壶一个杯，还有放着的药……药？

　　他没吃吗？

　　难不成他已经厌恶自己到了这种地步，宁愿痛死自己也不愿意用她送来的药？

　　晏娇愣了愣。

　　“你来干嘛？”大概是长时间不说话，慕淮声音沙哑破碎，明显的长时间未进水造成的，只说了一句话，就急急抵住唇猛咳，腰身都弯了下去，耳尖都红了。

　　晏娇哪里还管的上对方是不是以后会一扇剐了自己的人，下意识就走了上去，替对方顺着背，没想到慕淮咳的更用力了，眼睛红着瞪她，晏娇接收错误，恍然大悟，倒了杯茶，没想到壶内空空，提着柄的手有些尴尬。

　　慕淮眼里划过一抹嘲意，却什么也没说。

　　“明珠……明珠！”刚才进门之前，特意把明珠留在了门外，现在晏娇后悔不迭，提高了声音，明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跑进来，就看见晏娇举着空壶交代，“去上一壶水来。”

　　又交代：“再去取两件厚衣服来，还有炭火，若是搬不动就差人从我们那里拿，要快。”

　　一番吩咐下来，慕淮总算不咳了，抬起头，如避蛇蝎一般与她分开距离，声音有些冷：“晏小姐这是为何？”

　　先是送药，现在又刻意上门关心。

　　之前骂他野狗杂种，如今却百般示好，着实让人怀疑其居心叵测。

　　慕淮以后就是再恐怖，现在也不过是个站不起来的小瘫子，约摸还没她高，因此那股煞气与恐惧也削弱了几分，晏娇穿书前是未毕业的医学生，看着不爱惜身体的病人就忍不住唠叨，看慕淮这幅狼狈样更是没好气：“救你，免得你死在了屋里，知不知道！”

　　少女声音清脆如百灵鸟婉转，是这久违寒冬里难得的天籁，让慕淮有些恍惚，喉间腥甜，兀自压下：“我何须你管……”

　　身后猛地一沉，带着少女的体温和淡淡的栀子味的香气猛地笼盖住他，沉甸甸的暖意，是晏娇解开了大氅披在了他身上。

　　余光瞥见沾血的刻刀，还有放在一旁的轮椅，晏娇心里有了比较。

　　慕淮自小就要强，不愿意开口求助他人……况且就算求助了，或许也没人可帮。

　　晏娇环顾周围，只觉得堂堂首辅晏家，却让人住如此寒酸的地方，着实心寒。

　　“你为什么不喝药？”晏娇目光落在还包的整整齐齐的药包上，疑惑地问。

　　不会真是不愿意碰她送的东西吧？

　　慕淮本想把身上的大氅厌恶地丢下，可指间触及到那一股暖意，还是没忍住，贪婪地抓住那一点暖意用指间摩挲，嘲讽道：“晏小姐真是命贵不知苦，您送来药，怎么就没想到，我一个废人要怎么煎呢？”

　　说着，又抵唇重咳。

　　晏娇恍然大悟，有些羞愧地看向一旁。

　　晏娇啊晏娇，你真是个猪脑子，抱大腿都抱不到的那种，连情况都没有打听清楚就过来，也不怪人家讨厌你。

　　“是我思考不周。”晏娇干巴巴道。

　　慕淮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说实话，晏娇现在很难把现在的慕淮和以后那个杀伐果断的大反派联系到一起。

　　正在胡思乱想着，就听见门外传来明珠的声音：“小姐……小姐，东西找来了！”

　　晏娇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开，赶忙应了声，跑了出去。

　　慕淮见她今日穿的喜庆，一身红，大氅是红的襦裙也是红的，福团子一般，是这黯淡光室里唯一的亮彩，就算再厌恶，也难以控制地追随目光，慕淮几乎克制地让自己移开目光，喉间一片腥甜，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还真是……让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