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荒村古事

　　古董是啥玩意儿？

　　我师傅说，无论什么东西，你给它埋土里埋个几百年，那就是古董了。

　　听了这句话，少不更事的我又问了，那人在土里埋个几百年，也是古董了？

　　我师傅笑了说：我给你埋土里埋几百年，你要是不烂成渣，你也就是个古董了。

　　等和师傅混了几年，被他踢出来自立门户之后，我就再也不问那种白痴问题了。

　　古董啥玩意儿？

　　你真当它在土里埋个几百年，那就是古董了？

　　真正古董，是会杀人的！

　　在整个故事开始之前，我要先和大家介绍三个人：紫面阎罗婆、我师傅、猫儿爷……

　　我叫韩三笑，这个名字我现在看起来实在有点古怪。我问过我爷爷，我为什么叫三笑，爷爷说，我出生的时候笑了三声，所以就叫韩三笑了。我就奇怪了，别的孩子出生的时候都是哭，为什么我是笑？

　　等我见到了紫面阎罗婆之后，我才知道，我不仅仅只是笑了三声而已，那笑的三声还偏偏是不一样的音调，像是三个人陆陆续续在笑一样。

　　紫面阎罗婆是村子外的一个神婆，五十来岁的样子，比我爷爷小一点，比我娘大一点。在我娘出嫁头几年，村子外面发了一场大洪水，好多逃荒的人来到我们村子，有的在村子定居了下来，有的饿死了，还有疯了，死在了大山里。

　　就在那个时候，紫面阎罗婆来到了我们村子，据说她来的时候已经疯了，没人会理会一个疯女人，只有村子一个老光棍见她长得漂亮，就动了贼心，把她引进了家门。

　　这种事儿，村子里的人难免说三道四，大家都觉得这个女人是个疯子，还是村外头来的人，不吉利。

　　但那个老光棍不听这些，把她引进了家门，依旧好好待她，起初日子还过得太平，只是这个疯女人有时候会跑到村头一个老树下乱嚷嚷。那是一棵老柳树，得要三四个人合抱，据说前清年间就种在这里了，是我们村子的风水树。

　　见她天天往那棵树下跑，大家都怕那个疯女人会捅出什么娄子来，所以叫老光棍看着点她，老光棍自然抵不住全村人的腹诽，只得把这疯女人用手腕粗细的铁链锁在家里。

　　有一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忽然挣脱了锁链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斧头，冲到那颗柳树面前，用力砍了三斧子，每一斧子都有寸许深。等大家赶到的时候，那疯女人正坐在柳树下大笑，而那树上的三道斧口正在往外淌血，流了那女人一身，染得她一身血红。

　　村民们都诚惶诚恐地以为是大柳树显灵了，都说这个疯女人伤害了神树，如果不杀了她，村子会有大灾难。

　　就在大家准备把她绑去烧死的时候，那疯女人的肚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大了起来，居然是怀孕了！

　　一夜怀孕，生产，谁也没有听过这种怪事，大家就以为这是大柳树诞下的神子，就找人把那疯女人带去梳洗干净，弄了一场盛大的祭礼，把她嫁给了那一颗大柳树。

　　那这样一来，老光棍又要打光棍了，他对这件事恨得牙痒痒，在疯女人出嫁的当天就投河自尽了，还诅咒全村所有人没有好下场。

　　过了几天，那个疯女人果然产下了三个小孩子，都是男孩，出生的时候一人笑了一声，比打雷还响。

　　介于这是神子，疯女人又没有养活他们的能力，所以村子里的人天天都会去送饭，这三个男孩儿就这样吃着百家饭长到了三岁。

　　那个老光棍的诅咒迟迟没有灵验，大家也就忘了这件事，直到忽然有一天，有人梦见了老光棍从河里爬了出来，手里拿着斧头，追着全村的人砍，把全村的人杀了干干净净。紧接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村子里每个人都把这个事儿梦了个遍，村子里的人就慌了。

　　尔后，村长就合计着，要找个道士过来做一场法事，超度那个老光棍的亡魂。

　　后来道士是请了过来，可惜没什么用。那天晚上，请来的那道士让大家都待在自己屋子里，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爷爷说当天晚上，大家只听见河里的水哗哗地响，好像要炸到天上去一样。大家都以为这道士是在和那个老光棍掐架，也就不敢出来。

　　结果第二天，大家往河边一看，那老道士飘在河里，胸口一道斧痕，把他的胸膛都剖开了，他的血，把整个河的水都染红了。

　　就在大家惊慌的时候，那个疯女人又出现了，左手提着一把满是鲜血的斧头，右手提着一个麻布袋，那麻布袋早就被鲜血染红了。

　　只是这个疯女人现在已经不疯了，她打开了麻布袋，抖出了里面自己生的三个孩子的尸首，往大柳树下一丢，三个孩子居然全部都变成了一截截的枯木。

　　后来大家才知道这颗树是妖树，外头的大水就是这颗树造成的，它要把外面的人全部赶到村子里来，凑齐千人，让它全部杀了，好修炼成妖。她就是过来寻找这颗树，要砍掉这颗树的。结果她修为太低，被这颗树的妖术迷了心智，三年之后才清醒。

　　村子里的人大吃一惊，赶紧把她奉为上宾，又找人砍了那柳树，用火烧得干干净净。

　　烧完了树，大家就看见那疯女人脸上开始变化，忽然就长出了三块紫色的胎记，左脸一块，右脸一块，额头一块，奇丑无比。

　　疯女人说，这是轮回果报，虽然自己是为民除害，但是依旧是乱了天理纲常，这是惩罚。

　　此后，紫面阎罗婆的名字就这样传开了。那个疯女人也就搬到了大山里头，很少出来。

　　紫面阎罗婆刚走，就到了我娘出嫁的时候，但是走之前那个紫面阎罗婆反复交代说，大柳树倒下三年之后，不能嫁娶婚配，否则那个大柳树肯定借机重生。

　　结果我娘的婚事就这样被推迟了，半年之后，我娘去河边洗衣服，不慎落水，被大家手忙脚乱地救上来之后，居然发现有了身孕，和当年紫面阎罗婆的情况一样。村长就主张把我娘送到了紫面阎罗婆那里。我就是在深山里出生的。紫面阎罗婆说我笑的那三声，和她当年生下的那三个娃娃笑的一模一样。她知道，是他们又回来了。

　　三岁之前，我都是在紫面阎罗婆那里长大的，太小的事儿我不记得，只记得三岁的时候，我好像泡过几次药浴，最后一次是我娘来接我的时候，我被丢到那个桶子里，那药汤用大火煮着，我在里面炖着，皮都炖掉不知道多少层，我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我当时我那么小，还会一点事儿的没有？按道理说我早该烫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药汤的功效，反正我长大这么多年，从未得过大病，不畏寒暑，身体奇好。有一次大家一起去村子旁边那条河里洗澡，比赛谁憋气憋得久，我下去了足足五分多钟，吓得几个大点的孩子在岸上哭，以为我淹死了。

　　就这样，我在村子无忧无虑地长到了十六岁，从未得过病我的在那一年忽然重病一场，一切的开始，只因为我梦到了一个人，提着斧子从河里走了出来……

　　紫面阎罗婆说，我是灾星，也是福星，全村的祸福都在我身上，灾由我受着，福由我带来。所以，我必须好好的活下去，想办法解除村子里的这个诅咒。

　　那一场大病就是我的命里之灾的开始，如果我撑不过去，村子也将覆灭。

　　紫面阎罗婆说，这事儿太大，她接不下，她得找另外一个人帮我，只是那个人会不会帮我，就要看我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