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巧遇

惨叫声、惊呼声、倒吸冷气声、杯盘落地的哗啦声……交响成一支兵荒马乱奏鸣曲。

短暂的石化之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费总！”崔明桂如丧考妣地扑向倒地不起的费司铸。

“田团团！”吴信毅咆哮着四处寻找罪魁祸首。

但包厢里哪还有田团团的影子？

踹出那一脚之后，田团团就以最快的速度夺门而出。然后……就在庭院深深的望海大酒楼里迷失了方向。

她狂奔着掠过一扇扇包厢门，却找不到通往门口的路。

正急切间，一个包厢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衣着考究、器宇轩昂的男人。

猝不及防之下，田团团几乎一头撞进男人怀里。还好她反应迅捷，手在对方胸前一推，整个人像弹丸一样向后弹开，快速脱离了和对方的肢体接触。

“你没……”

男人刚说出两个字，田团团已经慌乱地连连鞠躬打断他，嘴里还在不停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田团团道歉的态度绝对真诚。主要是，她刚刚踹了人，这会儿又撞人，如果再因此起争执，估计今天很难全须全尾地走出这望河大酒楼了。

幸好，被撞的人并不打算与她计较。

“哦，没关系。”男人顿了一下，继续问出刚才被打断的话：“你没事吧？”

声音低沉、温暖醇厚，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带着一点担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田团团感激地又鞠了个躬，话却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看着眼前这只惊弓之鸟，男人忍不住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只得又问：“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田团团也在仓皇四顾，见暂时没有追兵，稍稍松了口气，说：“我、我就是急着回家。”

男人挑了挑眉，却礼貌地没再继续追问。

“如果要离开的话，我想你走错方向了。”他抬手指了指田团团背后，“大门在那边。”

“啊？哦，谢谢！”

话音刚落，田团团已经像兔子一样调头遁走了。

“这速度，还真是……”男人皱眉，抬手揉了揉被撞得发疼的胸骨。

田团团跑到大门口，正看见一辆等客的出租车。她赶紧一个箭步窜过去，拉门上车。报出地址的时候，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姑娘，怎么又是你呀？”

好巧不巧，田团团上的居然还是来时坐的那辆出租车。

司机大叔在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想着望河大酒楼门口的生意多，索性依然把车开了过来，在酒店门口等活。

谁知，刚停下没多久，田团团就又出现了。

“姑娘，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司机大叔关心地问，同时从后视镜里看着田团团，目光中有种世事洞明的了然，问：“是有坏人追你吗？用不用报警？”

报警？田团团悚然一惊，忽然想到：那些人不会报警吧？刚才太紧张，那一脚踹得似乎有点重，不会防卫过当了吧？

“不用，不用。”田团团脸色煞白，连连摇头。

“那好吧，你坐稳了。”司机大叔不好多事，叹口气，发动了汽车。

田团团闭眼靠在座椅上。

最初的惊惶过后，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但多年前那一幕却如沉渣泛起——通红的眼睛、焦黄的牙齿、满嘴酒臭、还有那只抓向自己的大手——记忆如黑色的潮水，再次将田团团吞没。

窒息，那种难以名状的窒息感，萦绕心头、盘旋在口鼻之间。田团团不由一阵心慌气短。

“姑娘，你没事吧？”司机大叔听到田团团急促的呼吸声，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苍白的脸，问：“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医院？！费司铸不会借机讹诈，让我赔偿巨额医药费吧？

陈旧的恐惧暂时让位给新生的威胁。田团团猛地坐直身子，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

想到自己有可能在牢狱之灾和倾家荡产之间做出艰难的选择，田团团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出租车司机叹口气，不免又想起自己的女儿，暗暗下定决心：一毕业就让她回家，说什么也不能去外地工作。否则，一个女孩子，没有家人撑腰，在外面让人欺负了都没处说去。

田团团一路脸色阴晴不定，没心思说话。司机大叔也就不再念叨他的女儿经了。

沉默中，好容易车开到田团团租住的单元楼下。

田团团扫码付费的时候，司机大叔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姑娘，你一个人孤身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呐。”

田团团道谢下车。

看着女孩子踽踽独行的背影，司机大叔摇摇头，心中的念头又坚定了几分：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人打拼，不知有多少坑坑坎坎呢。我家囡囡，一定要毕业就回家。

把司机大叔的唠叨扔在身后，田团团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爬上六楼，脚下就像踩着棉花。

然而，打开单元门的瞬间，她立即被一个声音惊得回了魂。

那是合租室友陆姹的声音。

陆姹的卧室门虚掩着，声音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那声音时而高亢婉转、时而低沉旖旎，直听得田团团脸红耳热，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僵立了一会儿，田团团才蹑手蹑脚地走回属于自己的角落。

她和陆姹合租的这套小房子是一室一厅的格局。

陆姹住卧室。田团团没有自己的房间，只在客厅的尽头拥有一张单人床、一只床头柜和一个小小的壁挂书架。

一块布帘将她那块小小的私人空间与客厅的公共区域隔开。

但布帘只能遮挡视线，却无法挡住陆姹一浪更比一浪高的吟唱。

田团团掏出耳机，正想塞住耳朵。然而，下一刻听到的声音，却让她如遭雷击。

“外面好像有动静？”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警惕。

“有吗？我怎么没听到？”陆姹停止了吟唱，疑惑地问。

“又没有了，也许是我听错了。”男人的声音松弛下来。

田团团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个声音她实在是太熟悉了——那是她男朋友查一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