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国歌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虽说有夸张的成分，但就“老乡”两个字，就足够温暖的了。尹晓菲听说这个新生是老乡，便仔细打量起来。

叶雨时身高一米七六，家乡的太阳给他皮肤重塑，白皙中染上一些古铜色，显得格外的健康，仙女湖吹来的风，抚黑他浓密的头发，又顺又滑，一双大眼睛经年倒映着家乡的山山水水，显得格外清澈明亮。

给尹晓菲留下最深的印象是他的鼻子，这鼻子和大别山山脉一脉相承，笔挺而下，又恰到好处的戛然而止，让人过目不忘。

“欢迎啊，老乡，以后有什么事，跟姐说，姐罩着你”。语速像断线的珍珠，干脆明快。

“好的，谢谢，你说话真利索”。叶雨时感觉很温暖。他和晓菲的眸子一对而过。让晓菲很有亲切的感觉。

“你这鼻子只是组装的吧！”尹晓菲突然雀跃到他的身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鼻子，动作像语速一样的快。

“如假包换。”叶雨时躲避不及，被臊出一个大红脸。

“哈哈，小妞，你这脸皮，也忒薄了，姐的动作是不是更利索”？

看到叶雨时窘态，尹晓菲更加得意，伸手欲再摸一次鼻子，这次没有得逞，被叶雨时狼狈避开。

“君子动口不动手”，叶雨时红着脸，躲得老远，目光灼灼，喃喃的说。

“哈哈，你是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吧”，尹晓菲笑的合不拢嘴，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告诉你吧，她的外号叫快嘴”，旁边有个叫梅兰的女生说道。

“哈哈，其实你们更应该叫我快手”，尹晓菲洋洋得意。眼神流光溢彩。

其他几个女生也笑弯了腰。祝劲松也被逗乐了，脸上固有的冷峻被笑意荡开。

“别闹了，上车吧，天不早了，估计今天不会再有报到的新生了”，祝劲松不紧不慢的说。

叶雨时踏进车门，里面坐着七八新生，车子里没有空调，几个孩子都大汗淋漓，但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青涩的脸上写满开心，懵懂的眸子里充满了好奇。

夕阳醉了，给湛蓝的天空，打扰一层黄晕，给洁白的云朵镶上了一道金边。车子缓缓启动，然后便行驶在金色的夕阳下，飞驰在长江大坝上，穿梭在皎洁的月光中。车窗外阵阵江风袭来，空气弥漫青草的气息，凉爽而清新，驱走了燥热，沁人的心脾。

“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学校，我们一起唱歌吧”。晓菲站在车身前端，脸朝着大家。

旅行是美妙的，但旅途却是枯燥的，如何打发在车上的时光，首选当然就是唱歌了，人人参与，不费成本，张口就来。

“好啊好啊”。梅兰附和着。

“唱什么歌曲呢？需要大家都会的。”祝劲松说道。

“《吻别》、《新鸳鸯蝴蝶梦》、《谁的眼泪在飞》、《年轻时代》，《海阔天空》，挑一首大家都会的吧”，尹晓菲一气呵成的报出当年最耳熟能详的歌曲。

“对不起，我一首都不会唱”。叶雨时尴尬的说。他的脸涨的通红，他不是这样爱脸红的人，但今天他的脸一直被灼热笼罩，或许是因为兴奋和激动吧。

蓼城是全国重点贫困县，九丫槐镇又是全县重点贫困乡。即便有青山绿水，那也是老天爷的杰作，没有合理的开发，纵有金山银山，也和贫瘠的土丘没有什么区别，抱着金饭碗睡觉，最后被饿死的大有人在。

叶雨时的生活费是不充裕的，勉强够用，要花去几天生活费去买卡带，那肚皮肯定不答应，更别说买随身听了。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最先想到的是填饱肚皮，而不是精神追求。

“那你会哪首歌曲啊？”梅兰问道。

“我只会三首歌曲”，叶雨时说。

“哪三首啊，我们就唱那两首”，这些孩子对自己歌曲储备量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只会唱《国歌》，《让我们荡起双桨》，《黄昏放牛》还有皖西剧种四句推。”潮红再次密布在叶雨时年轻的脸上，他结结巴巴说的尴尬，周围的孩子也听的尴尬，这歌也太老了吧。

“那个什么剧种，大家肯定都不会，《黄昏放牛》我是听过的，曲高和寡，我们也唱不来，就唱另外的两首歌吧”祝劲松整了整白衬衫的领口，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车内，一群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孩子，用纯真的心灵，干净的嗓音，饱满的激情，演绎属于他们那个时代，那个年代的精彩。

这次无心而为的演唱，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校车行在城市里面，绿灯行，红灯停，但《国歌》的歌声，却始终没有停下来，歌声长着翅膀，飞出窗外，飞到行人的耳朵里。飞进每一个听众的心里。他们驻足观看，认真倾听。

在这港台“四大天王”兴起，内地杨钰莹称霸的年代，谁还能静下心来聆听我们的国歌，谁还有念头去演绎我们的国歌。况且这些歌曲是我们的大学生在演绎，还在是大街上放声高歌。

江城日报的一位记者恰巧路过，拍了下来，第二天便登上了报纸，标题为《爱国从真情唱响国歌开始》，江城医科大学校长也在一周后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侃侃而谈爱国，成才，成人，成仁的话题，以及让孩子车内演唱国歌的动机和初衷。从此以后，列为校规，校车接送新生的时候，国歌必须唱响。

孩子们演绎完《国歌》后，叶雨时从崭新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已经掉漆，棱角已被磨平的口琴。主动提出在唱《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时候，他用口琴伴奏。

“大鼻子，还挺有才的嘛”。尹晓菲喜欢帮同学送绰号的毛病又犯了。

让我们荡起双浆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凉爽的风

我们来尽情欢乐

我问你亲爱的伙伴

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

太阳已经下班，月亮早已高悬。华灯初上，下班高峰到来，行人如潮。歌声婉转，琴声悠扬，校车走走停停，向校园方向缓缓驶去。

经过四十分钟的行驶，远远看到江城医科大学几个大字，投放出耀眼的光芒，叶雨时激动万分，心都快飞出来了。“江医，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