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批斗-3

转眼，又快到清明节，没有张耀田的陪伴，王玉晶只好自己到父亲的坟上扫墓。

节前周日，她准备好祭奠的物品，天还没有完全亮就出门了，她希望避开人流，在人流朝山上坟场涌的时候，可以祭奠完，向山下走。

到坟场时，王玉晶看到有人影在父亲的坟前晃动，这个人影在刚刚透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扎眼，她连忙走过去，见这个人是马青稞，站住脚，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早？”马青稞反问。

坟的四周已经清理干净，马青稞的身后是有一把清理坟头的杂草，他在父亲的坟前摆放好了祭品，有饼，油果子，油散子，王玉晶突然想起了去年坟前的祭品，和这一样！

于是她盯着马青稞问：“去年清明节前你也来过？”

“嗯”马青稞迎着她的目光回答。

 一种不亚于原子弹般爆炸般的惊奇，伴随着惊世核俗般的感恩，交织着暖暖的情感在王玉晶的心头升起，在这个革命的时候，人人争着要更革命，更积极，争着和有历史问题的人划清界限；在这个革命的时候，常常夫妻反目，父子揭发；像马青稞这样的主动给自己反革命的，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上坟的人，这需要多大的勇气！王玉晶真心地笑着对马青稞说：“我们一起烧纸吧？” 

“嗯”马青稞应道。

王玉晶蹲下身子，取出自己带的祭品，把草纸铺在地上，紧靠马青稞已经放好的祭品，把自己做的烧鱼，牛肉，羊肉，鸡，馒头，苹果等物品摆放在碗碟里，排列在他的祭品周边。

然后点蜡烛，点香，烧纸。

烧完纸，铺撒完部分祭品，他们坐在坟前休息。

“你怎么会祭奠我爸？”王玉晶好奇的问。

“恩人，不能忘！”马青稞说话比以前流利一些。

“是吗？”

“刚上班，没钱，没饭吃，捡别人剩下的饭渣吃，王主任看到了，给我十块钱，第一次看到十块钱！”马青稞停住话语，两只粗大的手比划着纸币的大小，眼睛看着王玉晶，小眼睛放出幸福的光彩，接着说“有饭吃了。” 

王玉晶有些感动，看着马青稞魁梧结实的身材，宽阔的脸庞，浓浓的卧蚕眉下，一双虽不大，但有神的眼睛，敦实的鼻子，有些鹰钩，大嘴，厚唇，一对大招风耳挂在脸的旁边，看着他，她想起经常在自己身边萦绕的那个魁梧的影子，于是问道：“你是不是经常跟着我？”

“嗯，你好看。有人欺负你，揍他！”马青稞挥动着粗壮的胳膊，不好意思地回答。

热流瞬间充满了王玉晶的身体，她觉得马青稞是懂感恩，有情感的人，以前心中的敌意没有了，渐渐浮现出爱意。

到山上的人渐渐多起来，王玉晶起身把祭品分了一个大份和小份，大份里有鸡，牛肉，羊肉，和所有的饼，小份里有马青稞带来的油果子，油散子和自己做的鱼。

她把大份递给马青稞说：“我们下山吧，这份给你，你带回去吃吧。”

马青稞接过大份的祭品，站起身，向山下走。

王玉晶走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厚实的脊背，粗壮双腿，迈着有力，坚实的步伐，每一步走过后，在土路上留下清晰的脚印。

王玉晶幻想自己的身体变成这条路，马青稞用裸露的，厚厚的脚，一步步地踏在她身上，感受到他的体重，承受着他的体重；裸露的脚传递出他身体的热，暖暖地，涌向她的全身，似醉人的春风撩拨着她的衣衫，内心中泛起阵阵潮热；跳动的脚趾弹奏出他狂野的节奏，在她身上，时急如暴风骤雨，时缓如涓涓细流，触动着她的痛点；微微发酸味的脚味飘散着藏族男人雄悍，如麝香一样的迷人，她的心，被一双大手捏住，狂乱的跳动…..。

一阵冷冷的春风吹过，王玉晶打了一个寒战，感觉的自己浑身发热，双腿发紧，脸很烧，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马青稞，和自己的距离有点远，王玉晶紧走几步，赶上马青稞。

“听说，你在保卫科经常打人？”王玉晶小心的问。

听到这话，马青稞的眼神暗淡下来，停顿了一会：“唉，我是狗，得听主人。”

王玉晶看着马青稞的样子，心想，人会为生存而放下自己的脸面，如果秦末的韩信如果不受胯下之辱，他也不会有以后的飞黄腾达。

人也会为眼前的名利而放弃自己的良知，马青稞现在就是用自己的良知换取当副科长的名，当干部的利，有时当良知发现时，他也会后悔！

 王玉晶理解了马青稞的意思，继续劝说。“但狗也不是见人都咬的。”

“嗯。”马青稞若有所思地回答。

王玉晶觉得，放下面子带来的伤害就像肉体上被割了一刀，时间会治愈这个伤疤；贱卖良知带来的伤害却像一把刀，它会经常地刺向你的心房，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唉，人就是在矛盾中活着！

人往往是见到眼前的利，忘记长久的害啊！

很快，他们到了熟悉的通勤车站，马青稞留下等公交车，王玉晶自己回家。

马青稞坐车回到厂前，在小卖部买了一瓶，他有生以来最贵的酒---汾河大曲，回到宿舍，宿舍里其他的人都不在，只有他一个人，他取出四个搪瓷盘子，把羊肉，牛肉，鸡，饼分别放在里面，倒杯热茶，打开酒瓶，开始吃起来，这是他的午饭也是早饭，（早上为了赶时间，他没有吃早饭，）他吃着肉，就着酒，喝着茶，越吃越觉得王玉晶做的食物，味道香，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仿佛在舔食着她那妙曼的酮体，甜丝丝，爽鸡鸡，牙齿咬的瓷实实…，这天下午，他喝醉了，第一次才喝了一瓶酒，就醉了。

后来，在保卫科打人，打伤人的事情少了，但各个车间打人，打伤人，甚至打死人的事情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