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灾难-3

看到这一帮人，马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有准备的，有策划的，有人做内应，有人做外援，郝建国，杨伟，马青稞是内应，其余的人是外援。不管怎么样，现在，我是车间书记，得稳住阵脚，给他们点厉害，想到这，马千里站起来对着这些不速之客大声呵斥：“这里在开会，你们他妈的是干什么的？出去！” 会议室里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惊住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也不明白将会发生什么，面向着门的人睁大眼睛，身子背着门的转过身，有些人还站起来，大家都朝着外面进来的人看。

“马千里，你，老爷，”马青稞从小是农奴，见了有地位的人都要称老爷，着急了，习惯的称呼脱口而出，“你欺负我，扣我奖金，用马鞭打我，你，比牧场老爷还坏的老爷，”他忘了要说什么，急急地从上衣的右下口兜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展开，看了看，遇到不认识字，急的他满头大汗，干脆把纸扔到地上，指着马千里说；“你这个老爷，从不到配料班去。”

“马青稞，你说什么，说我从不到配料班去，你问问高主任，张耀田他们，我没有去过配料班吗？说什么用马鞭打你，你们谁见过我在车间有马鞭？”马千里环视大家，嘲笑地说，大家跟着一阵哄堂大笑。

站在他傍边的，鼻孔朝天的蒋友文看到马青稞落了下风，马上接过话说：“马千里你承不承认去年你扣过马青稞的奖金？”

“那是他没有加料，耽误生产。”马千里理直气壮地说：“况且，我们合成车间的事也轮不到你水冷车间的人插嘴，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回去把你自己的事管好。”

“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蒋友文行侠仗义般的挺直身子，高扬起头，提高声调讲：“马千里以前在部队就是一个‘兵阀’，经常欺压士兵，欺负老百姓，败坏人民军队的名声，用马鞭殴打贫下牧民马青稞。”他面对着会议室全部朝他看的人，举起右手，用食指指着马千里说：“就是他，在当藏区骑兵连指导员的时候，六零年人都没有饭吃，他却拿珍贵的粮食喂马，当时马青稞饿的快死了，到骑兵连的马圈里，吃了点喂马的粮食，被他发现后，把马青稞绑在栓马桩上毒打了一整夜，你们说他是不是比万恶的农奴主还坏？”

经蒋友文这么提醒，马千里想起来，在到惠达化工厂工作前，他是某藏区骑兵连指导员，六零年自然灾害那一年初春的一个晚上，他刚刚躺下，通讯员就进来向他讲在马棚里抓住了三个偷马粮的贼，他连忙穿好衣服，到外面，看到值班战士已经把这三个人绑在栓马桩上，他只记得这三个人中，两个人身材矮小，一个人身材魁梧，都穿的破破烂烂，在暗暗的星光下，视线不好，加上身材魁梧的人，头发很长，几乎遮住了半边脸，所以，没有看清张什么样。马无夜草不肥，骑兵连经常在晚上给军马喂一些大麦，燕麦，青稞等粮食，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常有牧民的小孩到马槽偷喂马的饲料，只要这些小孩认个错，他就把小孩放了；这次，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走过去问身材魁梧的小伙子，为什么偷饲料，那小伙子狠狠地说：“马能吃的粮食，我不能吃？我不如马？我要吃粮食！”气的马千里顺手抓起通讯员的马鞭，打了他几下，然后回到屋里，继续睡觉。等到第二天早上，通讯员问他是不是要把这三个人放了，他才知道把他们绑了一个晚上，因为马千里没有发话，谁也不敢放人。马千里连忙让通讯员把人放了，并带他们到连部食堂吃了早饭，带点粮食回家，作为绑了一夜的补偿。后来，他忘了这事，没想到，冤家路窄，那天被打的人是马青稞，更让他气愤的是，如今，马青稞只记得打他的恶，不记给他粮食的好！ 

从马青稞到车间上班的那天起，他没有和车间的任何人讲过这事，如果讲过，这事很快就会传到马千里耳朵里的，马千里今天是第一次听到这事，而且是听外单位人说的，马千里很吃惊！

   “你不仅仇恨贫下牧民，而且还随意克扣基层工人的血汗钱，想怎么处理工人就怎么处理，你是车间的太上皇”蒋友文慷慨激昂地讲，打断了马千里的思绪，当马千里听到这一段时，他觉的蒋友文正在把火往到自己身上引。

“合成车间的生产搞不好，生产任务完不成，根子就在马千里，这个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把工人不当人，把自己当车间的太上皇，为所欲为，这才是窃取了党权，政权，财权的反革命当权派，我们无产阶级要联合起来，造他的反。” 蒋友文提高了音调说。

“打倒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马千里！” 从外面闯进来的这群人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郝建国，杨伟也应声接连喊起来。

张耀田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搞蒙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呆呆的坐着。

马青稞听到有人喊“打倒”，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土地革命时，打倒牧场主，分牛羊的情景，那时候，对牧场主打的早，打的狠，打的时间长的人，得到的牛羊数量多，质量好。这“打倒”的声音，就像战士冲锋的号角，催促着马青稞。

马青稞没有丝毫的犹豫，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皮带，用有铁扣的那一头，狠狠地向马千里的脑袋甩去，马千里猛地站起来，皮带扣打在他的腰上，他向马青稞扑过身子，挥拳打去，马青稞身体躲了一下 ，没有打着。

“还敢打革命群众！”郝建国喊道，“大家不要放过这个反动的当权派。”

有三个人，从那群人中冲出来，到马千里身旁，两人抓住他的两只胳膊，一人站在他的身后踹他的双膝，让他跪在地上，马青稞抡起皮带抽他，又有几个人上去用脚在他身上乱踢。

   张耀田和车间的几个干部连忙上去阻拦:“不能打人，打人犯法”，“你们这么打，会把马主任打坏的。”

郝建国冷笑着说：“伟大导师列宁教导过我们‘无产阶级专政是由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釆用暴力手段获得和维持的、不受法律限制的政权。’，马千里是反动当权派的代表，也是资产阶级的代言人，我们就要打倒这样的人，再踩上一只脚！”

这些人听到郝建国的话，更加肆无忌惮，在张耀田他们组成的人墙中，找空子就打，直打的马千里头上，身上都冒血，身体不能动，才住手，消失在会议室。

张耀田连忙和其他几位参加会议的同志，用手推车推着马千里到厂医务室。

医务室检查后，发现马千里有多根肋骨骨折，右腿腓骨骨折，伴有脑震荡等病，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