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玉晶-3

雪下到后半夜停了。

在岗位上，紧张的工作使王玉晶忘记了要去玩的事。直到第二天的早上，王玉晶走在下班路上时，想起了这件事，甜甜地回到家，强迫自己在床上睡了一会，刚过十一点，就起来开始梳洗，打扮；把衣服一件件摆在床上，对着镜子看穿哪一件衣服合适，最后，她在湖蓝色毛衣的外面，套件浅粉色的，小翻领的棉质青年装上衣，黑毛裤外加了一条黑色毛哔叽的长裤，最外面穿件驼色长呢子大衣，一条白底，有淡绿色梅花的丝巾款款绕在脖子间，脚上穿着黑色高腰棉皮鞋。收拾完毕，王玉晶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觉得比较满意了，绕着卧室的窗户来回踱步。

张耀田的影子刚刚出现窗户上时，王玉晶打开房门，冲下楼，窜到他的身边，左手攥着右手，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王玉晶看到今天的张耀田和平时见到的也不一样，他上身穿着藏青色毛华达呢的，剪裁得体的中山装，下身穿着深蓝色毛哔叽的裤子，裤子中间有一条笔挺的裤缝，脚下登着火箭头的，擦的发亮的黑皮鞋，三七开的分头，整齐的梳向两边，头发乌黑，富有光泽，象牙黄色的脸庞在阳光下闪着光亮，脸没有那天中班时的红，但仍有些红晕，内双的眼皮里藏着明亮，有神的眼睛，嘴唇微微张，洁白的牙齿，整齐地排列在嘴里。 

 “我们走吧，我们先到鸿悦楼饭店吃饭，我一大早就去排了号，这会可能要叫到我们的号了。”张耀田晃晃手中的小纸片，笑着说。

“真的，拿来我看看”王玉晶从呆呆的神情中缓过来，伸手要去抢小纸片，张耀田把拿纸片的右手往上抬了抬，让她够不着。

“别抢，这可是我化了两个多小时排队排来的，别撕坏了，撕坏就没饭吃了！给你，给你看。”张耀田说着把小纸片轻轻地放到王玉晶已经伸出的，白皙的手上，指尖碰触到她那细嫩，光滑的皮肤的瞬间，像触电似地弹了回去，有些尴尬地说：“我们先吃午饭，然后再坐车到市里，好吗？”

“好，听你的。”王玉晶开心地说。

鸿悦楼饭店是惠达市大厂区内最好的饭馆，厨师们是从扬州过来的；在大厂区，人们讲起鸿悦楼的饭菜时，都是脸上流露出神秘的色彩，嘴里欲滴出三尺的垂涎，眼里放射出羡慕的目光；刚刚到这里的第十七天，王玉晶竟然能吃到鸿悦楼的饭菜，这使她很吃惊！

他俩一起走了二十多分钟，到鸿悦楼，见楼外面等号的队仍然排的很长，他们有号，到另外的叫号区等着，不一会，叫到他们的号，他们跟服务员到可以坐十个人的张圆桌边，圆桌的另一端，饭菜已上来，有三个大人，俩个小孩在吃饭，这张圆桌边空了三把椅子，张耀田靠着平板脸男子坐下，和他们礼貌的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等王玉晶刚刚坐下时，空着的一张椅子马上被人拿走了。

“这里是你们南方的菜，我搞不清楚，你点吧。”张耀田说着把服务员递给他的菜谱，送到王玉晶手里。

“好吧，我就不客气啦”王玉晶接过菜谱，仔细看着，里面大部分都是她熟悉的，以前，她姥姥，妈妈和爸爸常给她们做的菜，个别也有一些西北的，以羊肉，牛肉为主的菜。

看完菜谱，她一边把菜谱地给张耀田，一边柔声问道：“我们就点一个糖醋鱼，盐水鸭，煮干丝，西湖牛肉羹，加两份米饭，怎么样？”

“好。”张耀田回答，没有看菜谱，把菜谱直接递还给服务员。

服务员拿着菜谱走了，王玉晶随后站起来说：“我到卫生间去一下。”

“好吧”张耀田刚准备起身，听到这话，只好坐着，右脚踩着王玉晶坐过椅子的下横挡，看着王玉晶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等王玉晶回来时，长脸男子的烟已经熄灭。

“你坐着，我去结账。”张耀田说，准备起身。

“不用了，我已经结了。”王玉晶得意地笑着。

张耀田笑笑，没有说什么，坐下来。

凉菜盐水鸭上来了，王玉晶用筷子夹了块的带骨头的鸭腿肉，放到张耀田面前的盘子里说“我还没有用过这筷子，你尝尝这是南京特产。”然后，把一块鸭胸脯，放到自己嘴里，咬了一口，赞叹道：“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淡而有味！”热菜大煮干丝上来了，王玉晶等张耀田动过筷子后，小心地夹了几根豆腐丝，说道:“你看，这豆腐丝切的多细，可以穿过针眼，虽然这么细，你用筷子夹，没有断，这师傅的刀工，这豆子的质量，喳喳。”

很快，糖醋鱼上来了，王玉晶看着一张一合的鱼嘴说：“哇，鱼嘴还在动，多新鲜的鱼”

等到西湖牛肉羹端上来后，王玉晶用汤勺给张耀田碗里盛满，又舀出一些到自己面前的小碗里，然后用调羹送到自己嘴里：“这牛肉羹，绵柔，滑爽。”

“这是离开我苏州的家以后，吃的最香的一顿饭。”王玉晶感激望地看着张耀田

张耀田觉的王玉晶对吃的还很有研究，但对这些淮扬菜，他自己了解很少，也无话可接，说道“香，就多吃点，吃完我们还要挤公共汽车到市里去。”

“哦，好。”王玉晶不说了，低头吃起来。

王玉晶仔细地吃完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后，起身和张耀田一起走出饭店。

到市里汇泉公园的二十一路汽车站就在鸿悦饭店大门左面不远处，中午，车站人不多，等了一会，来了一辆公交车，他们上去，他们面对面站在过道里，王玉晶抓着座位上的扶手，张耀田攥着吊杆，一个小女孩挤过来，见他们中间有空档，站在他们之间，右手费力地够着座位扶手，王玉晶见状，伸出自己的右手到小女孩手边说：“你够不着扶手，抓着阿姨的手吧。”

“好，谢谢阿姨”小女孩仰着头看看王玉晶，过了一会儿又说：“阿姨长得真好看。”

随着小女孩清脆的童音，全车人的目光都聚焦到王玉晶的身上，王玉晶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耳根，低下了头，小声对小女孩说，“好好呆着，别胡说”，右手紧了紧小女孩的手。

张耀田感觉到车里射向王玉晶的目光，都反射到他的身上，他把身子往外移了移。

车到站，他们逃离公交车，向汇泉公园走去。

通向汇泉公园的路边有杂货店，绸布店，小吃店，蔬菜店，还有熟食店等，也有许多摊贩，挑着货担或走，或站，兜售着货担里的东西。王玉晶一边走，一边好奇地东张张，西望望，终于，她在一个乐器店的门口停下了脚步，店的橱窗里摆着二胡，京胡，琵琶，扬琴，唢呐，锣鼓，拨叉，大小不同的鼓，铃铛乐器等，透过橱窗，看到在屋里有小提琴，中提琴，双簧管，黑管等西洋乐器夹杂在木琴，手风琴中间，还有一架立式钢琴放在最里面的墙角边。店里很冷清，没有顾客，只有一名身材苗条，鸭蛋脸，金鱼眼的女售货员，无聊地望着窗外，看到王玉晶停住了脚步，脸上浮现出了献媚的笑容。

王玉晶推开店门，走向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