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杀官

大唐二十六关，关分上中下三等。

其中有上关六座、中关六座，皆在长安周边。

京兆府蓝田关便是六座上关中的一座。

其余有潼关、散关、陇山关等。

关口的管理者，在大唐官职的体系中只能算小官。

其中最高的上关令，也不过是从八品下，与京县的县尉官品相当。

蓝田关的关令廖桂，便是这等官职。

品阶很低，却又还算重要的一个小官。

杀他的理由有两条：私自供奉野神、遗失蓝田关守关法器十二天星神臂弩。

两罪并罚，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死。

“廖桂是博陵崔氏远房一支招赘的内婿。”

路上，司空凝向李献解释了此案背后的一层内情，“十二天星神臂弩，大概率就在崔氏手里。

“朝廷官库和皇家内库、禁军卫军中，仙兵法器，乃至功法材料的流失，已极其严重。

“而那些遗失之物，大多都被门阀瓜分了。”

李献了然，宇文佛拿到庄宅司录事玉简，原来是落子在此处。

打算从贪墨国家重器的角度，从第一手，就对门阀砍出最残酷的一刀！

李献在蓝田关的城门一侧，也看到了自己的通缉画像。

依然是出自文庙。

“那位廖关令是不是修行者？”车马在门前接受盘查时，李献扭头低声发问。

司空凝道：“文道八品。”

李献有些意外，竟然还真是个修行者。

虽然品阶不高，但地方主政官亲自修行的好像真不多。

或者说，修行者一般不会被朝廷签派出去主政一方。

关令并非守关武将，而是这一地的主政官。

蓝田关也是一座城，只是建造在山关要道之上，城墙格外坚固高耸，防御工事也格外精良而已。

城内城外也有百姓住户，这一地也有民生政务，如同一座缩小版的县城。

而关令，便是低配版的县令。

“怎么杀？”李献很自然地向搜捡的兵丁看了眼，旁若无人地问。

司空凝道：“直接进关衙，杀了就走人。”

李献蹙眉道：“这样杀你们回不去长安，朝廷根本没给他定罪。”

司空凝若有所思。

的确，廖桂显然是没有被定罪的。

否则不可能还在任上逍遥自在。

那么他们如此光天化日的，袭杀一名上关令，才是真正的挑战律法。

到时别说安然返回长安，恐怕连脱身也很难。

此刻虽非战时，蓝田关也有近千驻军，由两名武道七品的校尉统领。

此外还有修行者若干、军中也不乏好手。

所以，如果蓝田关的守军反应够快，完全可以将司空凝等人关在城中，围捕绞杀。

就算他们侥幸逃脱，只要蓝田关远程传信回长安，他们也要面临被全境通缉的境地。

但，宇文佛要的，就是廖桂在任上被突然砍杀这个效果。

而且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他的人，受他的命令，杀的廖桂。

等到事情发酵，轰动朝野，不断有人跳出来闹事的要说法的时候，宇文佛才会一一列出廖桂的罪状证据，然后顺着那些闹事的人，一路打杀下去。

谁的气焰最盛，便先砍谁的脑袋！

一直砍到无人敢再反抗为止。

如此对整个朝堂和门阀，起到最狠辣的震慑作用。

而在此之前，宇文佛一定是隐而不发，不会为了司空凝这几个人开官司，帮他们洗脱罪名。

至于司空凝他们在这段时间，该如何保命，对宇文佛来说，不过是细枝末节，是他们自己需要处理的问题。

“要不我让柳锯去杀？回长安以后，你们再宣布对此事负责？”李献提了个建议。

司空凝想了想，还是摇头。

这样效果会大打折扣。

而且会将柳锯卖了。

柳锯这个人，对李献还有用。

“原计划，不变。”司空凝道。

这一点没有耍小聪明的余地。

只要按计划强杀廖桂，后续的问题即便司空凝他们处理不了，被捕杀而死，也不会影响宇文佛后续的行动。

一场血腥大幕的拉开，必须要有一根沾满鲜血的绳索来牵引。

这时检查到了他们这一车，两名兵丁按着刀拦在车前，另一人盯着他们打开随身行李。

行李只有衣物，扎眼的东西都被李献收到虚空界去了。

兵丁将他们上下打量了几遍，又对照墙上的好几张通缉画像看了看，这才挥手放行。

一进城，司空凝便同前面几车的荀羽、马泰、曲萍纷纷下车，直奔不远处的关衙。

李献也带着汤圆下车。

只有头车继续前进，并不逗留。

车上是费穆，以及那名从阳朔山押解回来的长安人。

他一边跟着司空凝他们，向关衙走，一边随时注意周边的巡逻情况。

既然计划不可更改，那么见招拆招，做好强行突围的准备。

此时凶狼骑也已通关进入，李献与高头大马上的柳锯交换了一个眼神，但并未有更多的交流。

这代表见机行事，无需多言。

柳锯已经看到司空凝他们直奔关衙而去，于是目光转向城墙之上。

一名守关的校尉，正站在垛口，目光冷淡地盯着下方排查的情况。

于是柳锯脸色一沉，向属下吩咐了两句。

一名凶狼骑立刻下马，朝着城墙之上狂奔而去。

李献没管他们如何操作，径直走到关衙外，随时准备替司空凝断后。

他眼下是一身富商的装扮，身材颇为肥胖，走起路来脚步沉重，显得有点吃力。

还没等他赶到关衙门前，里面便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接着便是一阵嘈杂，从内部一直延伸到关衙门口。

再接着，李献便瞧见司空凝当先走出，随手丢掉一柄带血的尖刀。

荀羽、曲萍紧随其后，马泰殿后，腰间挂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

四人没有做出任何伪装，也没有急于逃走，而是将整个关衙闹得翻天覆地，闹到所有人都知道廖关令被人杀了，这才上了一辆车，向城外横穿而去。

李献没有跟着他们的车走，而是突然撤去易容，开始沿着道路，越过马车，向蓝田关的另一侧城门狂奔。

司空凝他们可以杀廖桂，只要撑到宇文佛腾出手来，终究会替他们洗脱罪名的。

但他们不能再和蓝田关的守军冲突，更不能杀死军官，否则便是另外的罪名。

不过李献无所谓。

这时，身后城墙上的守军动了。

在一名校尉的率领下，齐齐带着兵刃，向城内冲来。

同时城上一通击鼓鸣金，关城两座城门开始关闭，大量的兵丁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