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赌

这个距离，对于介擒螟来说显然是无比舒适的。

因为在一步之内，他便可发动一击必杀！

但他不能杀这个人。

武庙要的是转生肉胚，活着而且肉身完整，才能叫肉胚，死了只能叫尸体。

就在这时，近在咫尺的李献，突然给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不能杀我，对吧？”他的声音，仿佛鬼魅的呓语，那笑容更加带着几分诡谲和狡黠。

介擒螟一怔，但他立刻探手向李献的胸口抓去。

只要一抓而中，他便能催发气劲，封闭对方所有大窍，将其牢牢制住。

然而，李献第二句话，却令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危机：

“可是，我能杀你！”

话音未落，一抹黑影陡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仿佛是从虚空之中凭空出现，一柄附着浓烈厄难气息的短刀，直接刺进了他的背心。

介擒螟猛然睁大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长街上疯狂鼓噪的兵卒们，也刹那间一片死寂，全都茫然看向他们的将军。

“怎么可能……”

介擒螟眼神空洞了一瞬，低沉自语。

他是做出闪避动作的，而且于他而言要躲过这种攻击，根本不在话下。

甚至可以说，背后那一刀，简直就是雕虫小技。

可偏偏这一刀，就是没躲过。

这让他嗅到了“无敌技”的味道……

“为什么你能刺中我？”介擒螟不再出手，平静问道。

那柄刀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只是李献那件普通的九品仙兵破法刀。

刀尖刺入并不深，但明晃晃地扎在他后背，却分外刺眼。

听到他的问题，已经暴退过整条街，站在了对面院墙上的李献笑了。

我神本抓着你的“线”呢，怎么可能刺不中？

这便是他解决问题的方法。

以小鬼控制神本，解决“手”。

以虚空界传送神本至敌人身后，解决“空间”。

以“线”锁定，解决“目标”。

不过他并不可能给对方解释这么多。

只道：“你有你的必杀，我也有我的能力，不足为奇。”

介擒螟眉尖微挑：“果然是‘无敌技’？”

李献不知什么是无敌技，因此微微愣了一下。

介擒螟见他这副表情，不禁失笑：“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偏偏又在七品之阶便学会了‘无敌技’，这等际遇，也算十分罕见了……

“只可惜，你的品阶太低，即便学会无敌技，也不过是替他人做嫁衣。

“这样的伤，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紧要，所以，你还是无法逃……”

话未说完，他突然紧抿双唇，继而眉头紧蹙，高大强健的身躯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抵抗着某种痛苦。

“你也算是我见过的诸多五品当中，战力相当高的了。”

李献摇摇头，学着对方的口吻道，“只可惜，你这把刀磨得再快，也是为别人作兵器。

“这样的伤，对你来说根本无解。

“我建议你现在立刻启程，用最快的速度，去长安，找武庙。

“看在你这把刀还算锋利的份上，武庙或许会救你。”

介擒螟背后露出的半截刀刃之上，淡淡的厄难气息丝丝缕缕从刀体内透出，顺着早已自行止血的伤口，渗入介擒螟的体内。

介擒螟脸上瞬间变得阴郁无比：“我抓住你，让你给我解便是，何须远去长安？”

李献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笑道：“我就不给你解呢？你杀了我？还是折磨我？

“你确定那些手段就一定管用？万一我宁死不屈呢？

“要不我们赌一把，看被你抓住以后，我到底会不会就范！

“你输了，你堕落成深渊恶魔。我输了……

“我输了也不一定会死，因为有人会来救我的。怎么样，赌不赌？”

介擒螟脸色愈发阴沉，死死盯着李献，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留给你决定的时间不多了。”李献好心提醒了一句，“此去长安，千里之遥，路上随便耽搁一会，都有可能赶不上医治。

“何况，武庙中可不都是慈善之辈，你神完气足走进去，和奄奄一息被抬进去，二者待遇相差如何，我想不必我危言耸听，你比我更清楚。”

话音落，介擒螟不再做任何犹豫，身形陡然暴起，向城外狂奔而去，转眼如一匹脱缰野马，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至于临走前先杀了李献……这种事除了泄愤毫无意义。

此次失败，下回再战便是，留着李献，终有扳回一城的机会。

半晌后，空中隐隐传来介擒螟的命令：“全军出城整备，明日即刻向寿安集结。”

长街之中，原本有些偃旗息鼓的兵卒，瞬间回过神来，开始次第向外撤出，没人再看李献一眼。

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兵卒，李献心中因战胜介擒螟这个顶级五品而产生的兴奋之感，渐渐消退。

他将整个过程冷静思考了一遍，一切皆如他心中预演的一样，过程和结局同样堪称完美。

不过，他感受了一下“背刺”推衍的结果，进度终究未能达到圆满，卡在了百分之九十左右。

但他并不着急，这个连招已经算是成了。

只是将连招化为一键施放的技能，还差临门一脚而已。

这并不代表金玉翡之前的思路和铺垫，都是无用功。

刚才李献使出拼接版本的“背刺”时，并非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地依次施为，虽然有明确的步骤，但他并未感觉到每一步之间，有什么明显的间隔和停顿。

相反，虽然是第一次使用，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丝滑、连贯和流畅。

仿佛有股力量，强行磨平了招式之间的间隙。

这就是推衍进度百分之九十所带来的效果。

等到所有兵卒全部退出长街，天边已经微微露出几缕晨曦。

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

李献轻轻跳下院墙，回到院内。

柳锯脸色苍白地靠在屋门边，再看向他时，眼中的冷淡已然化为敬畏。

他虽然为李献挡刀，为他死战，却其实并不听命于李献，他听命于妘吉。

因此让他死战可以，但心中并不服气。

现在，柳锯服了。

他挣扎起身，向李献躬身行礼。

李献没说话，只向他摆了摆手，便迈步出门而去。

不过很快他便又折返回来，绕过柳锯，径直进屋，端上那盘瓜子，然后对柳锯道：“让人送三千功勋过来。”

这才施施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