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凡所知者，皆是枷锁

文化即是基石，文明则是武器。

前者告诉这个世界，我们是什么；后者则向这个世界展示，我们有什么。

李献心中一动，说道：“在决定要什么之前，我还有个问题：人界庭柱究竟要做什么？”

汪伦微笑：“庭柱，自然要是支撑大屋而不倒的。”

谁知李献摇摇头，并不满意这个空泛的说法。

他道：“这你说过，人界大厦将倾，需要十二根立柱来支撑。但具体如何支撑呢？你们总该有一个完整的、详细的目标和计划吧？”

裴承泣和金玉翡闻言，神情都起了几分微妙的变化，并同时将目光转向汪伦，似乎要看他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或者回答到什么程度。

汪伦收敛笑容，斟酌片刻，点头道：“确实有，不过知道这些，是需要代价的——凡所知者，皆是枷锁。”

“那算了！”

李献连忙摆手拒绝。

他本打算探听到人界庭柱的目标和计划，哪怕只是一些情报，看能否据此来决定自己要的东西。

不管是那句有点吓人的谶语“天将倒悬，人不存”，还是梁师龙在不断奔走的举动，抑或去年长安城那场诡异而可怕的剧变，都让他隐隐意识到，这个世界可能要发生一些剧烈而恐怖的变化。

这种变化或许要比安史之乱还要严重十倍、百倍。

到时什么六品、七品的修行者，可能都很难在大势之中保全自身。

也只有这些上三品，或者接近上三品的存在，有能力力挽狂澜于既倒，或者退守一隅保留存续。

所以有针对性地提前准备，跟着大佬们的脚步走，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还是有一定必要性的。

就像后世找关系托门路，提前探听政策，然后有针对性做投资，也是这种思路。

不过汪伦说得神神叨叨，李献不得不退缩一手。

“那我还是要材料吧。”李献想了想，道，“提升青莲剑的材料。”

……

汪伦和裴承泣走后，金玉翡终于开始为他参详功法，还是针对“背刺”这个技能，只是比起在土地庙中的只言片语，这次明显是做足了功课的。

只听她声音清脆婉转，语速也专门放慢了几分，似乎已不再受之前的恩怨影响：

“要练成‘背刺’技，或许可以再从这几个要素考虑：”

“首先是目标，其次是空间、手。”

随后，她详细讲解这四个要素。

目标自然便是被刺者，准确来说是被刺者的后背。

而空间，则是攻击该目标，所需要跨越的这段空间。

手，则是自身用以攻击的那只“手”，不过这里是泛指或代称，并不一定是指左手或右手。

只要是用来控制武器攻击敌人的东西，灵性也好、灵体也好、气劲也好，都可以归类为“手”。

背刺的逻辑，便是“手”执武器，直接穿越空间，将武器送入目标的后背。

简单来说，就这么简单。

“所以，只要解决了这三个要素，便可以完成‘背刺’的效果。”

李献认真点头，附和了一句，接着便自行分析道，

“现在目标是可以确定的；空间这一点，我们之前想的办法，是武道六品以后多段式换位来解决；而手，还是自己的手。

“唯一的问题，就是我现在只有武道七品。那么只要解决了空间的问题，便能达成这三要素了，对吗？”

金玉翡颔首，但又摇头：“我们上次的结论的确可以如此概括，但这其中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并未解决。”

李献闻言，露出惊讶神色。

“那便是目标。”金玉翡语气加重了几分，道，“我们之前都有所疏忽，‘背刺’最重要的法则是‘必中’，但我们的目标，是会闪避和格挡的！”

接着详细解释了一遍。

他们一直讨论的目标，是被刺者的后背，并一直认为这是天然确定的。

其实并非如此。

如果以眼下的思路，他们的“目标”其实并非某人的后背，而是被刺者后背所在的那块区域。

但如果被刺者使用某种能力，离开了那块区域呢？

那么所谓的“必中”，便会落空。

所以，如果只解决“空间”和“手”的话，并无法保证“必中”的效果。

除非像网络游戏里的锁定技一样，可以忽视走位，点击对方的头像便能百分百命中……

“那能不能退而求其次，只要击中‘目标’就好，至于被刺者能不能脱离目标，我想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李献摊开手。

毕竟他确实没办法让人站那不动，等着自己来捅。

如果真有这种能力，还背刺啥啊，直接当面捅不就行了。

但如果解决了“空间”的问题，能避过这一技的人，应该已不会太多。

那即便最终没能掌握“必中”这个最重要的法则，但也算是一个足以傍身的绝技了。

谁知金玉翡冷笑一声，坚决摇头：“谁跟你讨价还价？你以为我们费尽心机帮你变强，是为了什么？”

李献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但仔细想想，即便有这个因素，应该也不是主要因素。

嗯，可能主要还是为了假扮李白，应付岱宗。

也对啊……身为谪仙人的李白，怎能没点因果律的手段呢？

“虽然我不知你是如何利用虚空界的，但你可以想想，是否可以用虚空界以解决‘空间’的问题。”

金玉翡不再废话，明显加快了语速。

李献只能被迫加快思维速度，以跟上这位妖王的节奏。

两人迅速交流讨论以后，发现虚空界的确可以成为“空间问题”的答案。

目前李献虽然只能借用虚空界存取物品、传播声音，但用来递刀子也已足够。

而“背刺”不愧是超越常规层面的技能，并不只是将眼前的难题解决，便能进行下一阶段了。

因为解决了一个问题，还会引发新的问题。

比方说，如果以虚空界解决“空间”的问题，那么原本不成问题的“手”，现在便成了新的问题——

李献没办法将自己的手探入虚空界，再从另一个方位伸出来。

没有手，就没法握刀。

也就无法刺中“目标”。

金玉翡再度陷入沉思，并尝试放弃这个想法，退回之前的进度，寻找新的方法来解决“空间”的问题。

但突然，李献道：“虚空界的办法保留！”

金玉翡轻蔑而不解地看向他。

李献却看着斜前方的窗外，语气缓慢，但很坚定地说道：“信我，我有数。”

金玉翡紧盯他的侧脸，紫褐色双瞳的光芒变幻几次，最终还是默默点头。

之所以如此决定，是因为他忽然发现，在拟定了虚空界的思路以后，虽然仍未形成完整的可行方案，但对“背刺”的推衍，便陡然间提升到了百分之三十！

说明，这条路是可行的！

现在，就要在“手”上，继续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