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爆发的边际

司空凝脸色一变。

不是因为曲萍的话，而是她真的从溶洞深处，感受到一股无比阴邪霸道的气息，正在疯狂外涌。

而且紧跟在曲萍的身后，已然近在咫尺！

几乎同一时间，洞内所有蒙在钟乳石上的人皮，都像是受到外溢邪气的触发，一张张地鲜活起来，纷纷开始蠕动。

人皮与钟乳石之间的粘连处，随着蠕动而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液。

而那些人皮表面的彩绘，也同时发出妖异的光彩，将整座溶洞映照成五光十色的斑斓空间。

司空凝匆忙接应下曲萍，同时愕然发现，当少量邪气渗入光彩映照的区域，竟直接被驱散消融。

溶洞深处的涌出的恐怖气息，就像撞到了一堵墙，停在了区域之外，与这一段溶洞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然而，与那恐怖气息直接接触的区域，蒙在钟乳石上的人皮正在快速干瘪，表面彩绘也在迅速变得暗淡。

充斥着邪恶的恐怖气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向外侵蚀。

轰！

一团火光在另一侧炸开。

沉闷的爆炸声在溶洞内嗡嗡回响。

荀羽接连打出两张符箓，将一名傩师暂时逼退，同时按照平日接战的节奏向后撤退。

马泰十分默契地上前，手中那根钟乳石呼地横扫而出。

那名力量奇大的傩师恰好一记鞭腿扫来，砰，钟乳石和傩师的左腿同时碎裂。

马泰前冲两步，一掌将那傩师推出去，转头沉声吼道：“冲进来的傩师太多了，挡不住！”

他身后，荀羽带着黑色丝麻手套的右手不断挥舞，连珠炮一般打出四张符箓，爆炸、闪光、封印、驱邪，连续打退两名傩师，甚至差点将一名傩师所招的阴魂驱退，效果反倒比马泰横冲直撞更好。

但荀羽也是额角冒汗，这么玩的话灵性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退！”

司空凝抬头，看了一眼黑沉沉的溶洞顶部，没有感受到任何变化，于是不再犹豫，再次下令后退。

同时已切换全灵体状态，径直穿过荀羽和马泰两人，冲上前追近那名被荀羽打伤的傩师，一掌印在对方胸口。

“嗬嗬嗬啊——”

那名傩师后背弓起，口中发出一连串空洞嘶哑的怪叫，一道虚弱的灵体不甘地脱离他的身体，立刻便被那些钟乳上的彩绘图案消融殆尽。

脱离阴灵的傩师瘫软在地，浑身极度虚脱一般蜷缩着，满脸都是疲惫痛苦之色，已然失去了战斗力。

诡弁所有攻击都直指灵体，恰好是类似傩师的天敌。

而司空凝一击便走，带着马泰几人快速后退，一直退到溶洞深处，退到那种恐怖气息向外侵蚀的边界，这才停步。

他们已退无可退。

司空凝虽然不知那气息究竟从何而来，触碰甚至被侵蚀以后有何后果，但只从近距离的感应，便已猜到与冥界和阴灵有关。

其中的阴邪可怖之处，虽然比不得深渊气息，却十分相似。

哗啦啦。

另一边，冲在最前方的傩师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身后的情形，齐刷刷停下脚步，一对对目光之中，恶堕疯狂之意消减，重新被理智所占据。

但跟随理智而恢复的，却是恐惧。

对司空凝他们身后，那未知气息的恐惧。

当然，对那名天然克制他们的诡弁，同样带着几分忌惮。

只是这种忌惮在此刻相较而言，显得根本不值一提。

眼下四人小队的阵型，已然不再是通常的马泰突前，荀羽和司空凝居中、曲萍殿后的状态，而是司空凝前提，与马泰并列，荀羽则与曲萍二人落在后排。

其中曲萍面朝后方，随时以念术筑墙，阻隔邪气的推进，剩余三人则全都面向傩师阵营。

双方之间相隔不过数步，外面还有越来越多的傩师纷纷赶到，而周围越来越多的彩绘变得暗淡，后方的恐怖气息正在寸寸向前蚕食。

“唵苏波古！”

突然，傩师的后方，一声怒喝传来。

那声音苍老而嘶哑，所有傩师闻声，同时动作，呼啦啦向两边分开。

一名头戴血红山羊面具，手持山羊骷髅权杖的老傩师，正在一名壮汉的搀扶下，脚步蹒跚而来。

笃——嗒——笃——嗒——

山羊骷髅权杖随着老傩师的脚步，一声声沉重地杵在地面，在溶洞内激起空洞的回声。

司空凝微微昂起下巴，悄然打量那名老傩师。

她虽然听不懂那声大喝，但一眼便看出那老傩师其实并未招鬼上身。

然而，令她感到困惑的地方也在于此——老傩师虽未招鬼，身上的阴森气息，却比在场所有的年轻傩师都要浓重。

而且与身后，那溶洞深处的未知恐怖，显得极其相似。

甚至已经隐隐透出了几分沉沉死气。

嗒！

权杖重重杵在地面，老傩师已经站在了所有傩师的最前方，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司空凝。

“唵苏波古！”

他再次开口，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沉闷。

不等马泰开口询问，扶着老傩师的那名壮汉，便开口用带有浓重桂州口音的汉话道：“交出崖中玉！”

司空凝等人都知道，他们所谓的“崖中玉”，就是他们在山崖之中拿到的那块老玉。

此时身后的恐怖气息，又向前侵蚀了几分，而且因为长时间被阻隔在此的缘故，周围的人皮彩绘开始大面积褪色。

蒙在钟乳石上的人皮，也在一块块干瘪皱缩，眼看着便失去了活性。

或许下一秒，这一段溶洞就会失守，被那恐怖气息瞬间吞噬。

但傩师们依然坚守原地，并未退却。

他们全都死死盯着司空凝等人，要逼迫他们交出所谓的“崖中玉”。

司空凝又一次抬头，看向溶洞顶部，仿佛一刹那陷入了出神的状况。

就连身后曲萍粗重的呼吸，以及“银粉即将耗尽”的提醒，都没有在意。

“交出崖中玉！”

壮汉暴怒的吼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的声音，多了几分焦躁。

马泰暗暗蓄力，随时准备头儿一声令下，便爆发全力向前冲突，尽量为队友冲开一道缺口。

而他瞄准的点，正是那名老傩师。

荀羽则将自己所有攻击性的符箓，全都攥在手中，抱有的心思与马泰不谋而合。

曲萍很吃力，她的灵性在快速流失，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长的时间。

司空凝还是抬头望天，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溶洞之中，有这么一瞬，完全陷入了寂静。

以至于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谁都不忍心将这份寂静打破。

即便那阴森可怕，无比恐怖的气息，已经彻底积蓄到了爆发的边际！

就在这一刻，司空凝突然眉尖一挑，接着嘴角一弯。

她想要的东西，终于到了。

恰好，她等的人，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