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痛苦带来厄难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停顿了李献等人的脚步。

不远处的街巷之中，塞满了匍匐在地的通星观信众，其中一人突然尖叫着半立而起，张着双臂，身体诡异地剧烈摇摆，似乎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疯狂痉挛。

同行的几人全都露出不忍的神色，李献更是脸色发白。

身为修行者，他们一眼便能看出对方突发的“症状”是因为什么。

那是灵性枯竭的征兆！

而且是被暴力抽空后的结果。

修行之中，几乎每个人都会遇到灵性降低到一定程度以后，身体出现的痛苦症状，有一部分人甚至有过灵性近乎枯竭的经历。

那种经历无不像梦魇一般，深深刻在所有修行者的脑海之中，而这种情况下人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正与那名信众全无二致！

普通人的灵性本就稀薄，仅仅用来维持正常的心理状态和身体健康。

被突然抽干以后，一瞬间所有的负面情绪和身体的负面状态，都会全面爆发到顶点，相应而来的便是身体和心灵上，双重极致的痛苦。

极致的孤独、恐惧、悲伤、愤怒、绝望、凄凉；极致的困倦、疲乏、酸、痛、累、饿……

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李献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那些被人类所信仰的神灵们，你们不能，至少不该这样。

又是一声新的惨叫，却来自稍远一些的某处。

之前那个人已经倒在地上，在痛苦与绝望中死去。

新的苦难却又一刻不停地接着出现。

渐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挣扎起身，又不断有人惨死倒下。

俯瞰大地的神灵在攫取力量，以普通人的生命为代价。

一个普通人贡献的力量微不足道，但那痛苦却仿佛凝成了实质。

这显然不是个有性价比的获取方式，但有趣的是，神灵并不付出任何代价。

痛苦带来厄难，无穷无尽的厄难气息，在极短的时间内弥漫于这座城池的上空。

李献清晰地感知到厄难的存在，不断攀升的浓郁程度，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置身于深渊之中。

可见人间与深渊，其实并无真实的壁垒。

“快走吧。”史翔有些气闷地说。

李献点点头，带着其他人埋头赶路。

而就在通星观的某个角落之中，李献留在此地的神本，已然漆黑如墨。

……

“快，东北角补两张符箓，明夷位再去一个人，假山的阵式已成，请两位二等幕僚坐镇……”

城隍庙中，薛县令手下的一等幕僚、文道六品汤泊正在大声指挥，布置守备。

所有人都已知晓了薛城主的决定——死守。

此刻无一不打起精神，准备应战。

隔间之内，薛县令哪怕一贯沉稳，此刻也有些左立不定，时不时切换视角，以城隍的姿态凌驾于大殿上空，俯瞰对面的通星观。

咚——咚——咚咚咚——

突然，城门口响起激越的战鼓之声。

那声音刺破苍穹，蕴藏着无穷肃杀与血腥的气息，回荡于城池之上，似乎一瞬间便能将人的精神拉入无边战场之中。

薛县令霍然起身，快步走出大殿，站到一众幕僚中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看来。

薛县令感受着众人期盼的眼神，知道自己此刻该说点什么。

他本想说“诸位此战必胜”、“富贵荣华正在眼前”之类激励的话语。

但话到嘴边，薛县令还是咽了回去。

片刻后，他平静说道：“此战，若进，我为诸君先导，若退，我为诸君殿后。”

汤泊慷慨道：“必为主公死战！”

其余众人纷纷附和。

同时也都意识到，今日一战，可能会分外艰难。

众人此起彼伏的话音未落，一阵急促脚步踏踏响起，薛县令余光瞥见史翔带着几人从侧门鱼贯而入。

老远便见史翔拱手：“城主，史翔来迟。”

薛县令看向他身后几人，双眼便不由得一亮。

那几人身上的修行者气息，被他这城隍目光一扫，便立刻分辨出了强弱。

两名七品、两名八品，以及一名六品！

而且他们身上显露出来的老练和气息的扎实，无不表明这是一队久经江湖、惯常厮杀的好手。

薛县令双眼微眯，却掩饰不住兴奋。

这几位，若肯出手援助，便足以抵得过半个凶狼骑！

“想不到我城中还有此等俊杰！”薛县令竟主动趋前迎接，拍了拍史翔的手臂，便向李献等人一揖到地，“薛某今日得见英豪，此生大幸！”

……

隔间之中，薛县令重新落座，心情与方才出去之时，已然大不同。

“哈哈，原来如此！”

薛县令朗声大笑。

从外面一路进来，正好听史翔讲完与这几人相识的经过，并展示了自己手中的仙兵。

兵器师不存在需要长期炼化仙兵的问题，他们拿到手以后，通过献祭、赐予的过程，只要人与仙兵不是特别相斥的，基本都能在短时间内炼化到五成以上。

而从五成到炼化圆满的阶段，才需要一定的水磨工夫。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需要请求契约神灵，帮他解除旧仙兵的绑定。

一个兵器师，同一品阶的仙兵可以拥有、炼化不止一件，但通过神灵赐予，与自身完全绑定的，每个品阶只限一件。

这世上没人能将一件仙兵炼化至圆满，只有兵器师每个品阶的绑定仙兵是例外。

也只有将一个品阶的绑定仙兵炼化圆满以后，兵器师才可以通过献祭更高品阶的仙兵，完成本身的晋升。

薛县令奉茶以后，便重新离席，郑而重之地向李献等人敛衽行礼：“恳请诸位念在一城百姓的生死攸关，出手相助，从此孟陵城永世奉几位为上宾，薛某亦必倾囊以报！”

他神情诚挚，语调慷慨，眼眶儿都微微泛红。

司空凝等人都不说话，只看向李献，显然是以他为主。

李献笑了笑，既没说答应，也没拒绝，而是神秘莫测地道：“薛县令不必心焦，我有预料，那凶狼骑必不会与孟陵县为敌。

“尔彼双方，不妨暂时和衷共济，先退大敌再说。”

薛县令闻言一愣，脸上流露出几分迟疑的神色。

就在这时，外面随从禀报：“阿爷，凶狼骑又派了使者前来，是否直接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