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孟陵城

到达孟陵城之前，李献没想到这座城会如此繁华。

当然了，繁华只是相对的，似孟陵县这种岭南道的普通县城，以下县居多，本不会有太多人口，甚至不如长安城鼎盛时期两三个坊的人口总数。

之所以看起来繁华，纯粹是因为一眼望去，那街道上人流的密度完全超过了一般性的预想。

特别是这座城就坐落在三百里蛮荒的边缘，随时要面临妖国入侵的劫难，如果是一派萧条，或者凄惨荒凉，李献反倒不会感到惊讶。

于是，站在城门外的李献，便更想进入城中，一观究竟了。

不过进城要先交税。

两名差役拦在城门前，交三百钱领一个牌子进城，一个牌子只能在城里待三天。

三天之内必须离开。

如果需要继续留下，也得到城门处登记，然后再缴三百钱领一个三天的牌子才行。

出城时，每个人都需要查验牌子，如果没有牌子，或者超出了牌子上限定的日期，则会被立刻捉拿。

经过一套审问、排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以后，才会罚一大笔钱逐出城外。

李献很不理解，这特么什么苛刻的签证制度？

如果只是为了搞钱，那直接一百钱一天，要待几天就花多少钱不就完了？

还是司空凝给他解释，这是孟陵县令要求的规矩，一则敛财，二则也是为了城中安全着想。

毕竟此处修行者与妖类众多，能力千奇百怪，为了防止人或妖在城中作乱，便限制了进城的天数。

如果某天有大案或者诡异事件发生，便直接将这一天之前进城的所有人抓起来盘查，基本不会有漏网之鱼。

这个三天的时间看起来太短，却恰到好处地限制了需要排查的人数。

“牛逼。”李献只能感叹一声。

因为即便这么骚的操作，进城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李献甚至在门券班房之内，发现了两道修行者的气息。

而且都还不弱，一个至少是七品，另一个差一点，应该也是八品高手。

想想万年县，光城内就有几十万人，却只能巴结一个九品修行者。

再看看人家，同样是县城，看门的就有一个七品一个八品。

七品修行者在镇妖东司，都能当中候了，领一个小队了！

交了钱，顺利进城。

但经过门券的时候，李献明显察觉到班房内那个七品修行者，立刻将目光转向了他们几人。

赤裸裸的探查意味丝毫不加掩饰。

李献见前面荀羽有点紧张，便走上前搭住他的肩膀，低声笑道：“慌什么，你又不是进城干坏事的，镇定点别惹麻烦。”

荀羽咽口唾沫，定了定心神道：“本来是没事，但是被他们这样子看，没事也有点心虚。”

“总之绷住了，别露怯。”李献意味深长地提醒了一句。

在听过这个孟陵县令的做派之后，李献毫不怀疑他们会在没有任何根据的情况下，只因你表现得有点紧张就上来盘查找事。

在这个地方，官方的权限似乎不受节制，可以任意制定规则，属僚的配置也远远超过了正常的限度。

所以躲着点没错。

果然，几人尚未完全走出门券，便听班房中一声轻喝：“外面那五人停步！”

这一声出，门外的差役立刻停止发放进城牌子，将后面的所有人都挡在门券之外。

门内则立刻涌出十几个兵丁，手持横刀长叉，凶悍无比，刀尖叉尖齐刷刷顶着李献等人胸口，将不大的门券堵了个水泄不通。

李献等人只好后退两步，远离了那些兵器的锋刃，同时看向班房中走出的两名修行者。

“什么人？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办什么事？”

一个身材瘦长的汉子走在前头，背着双手，一双锐利的眸子直接盯住荀羽，厉声喝问。

“我等从长安来，经商。”

马泰横跨一步，挡住荀羽，向那人答话。

“滚开！”谁料那人冲着马泰叱骂一声，唾沫星子喷了马泰一脸，“问你了吗？”

城内那队兵丁不用等吩咐，立刻上前一步，手中兵器闪亮的锋芒齐齐逼近。

李献拍拍马泰的肩膀，将后者轻轻推开，笑着对那瘦高个道：“呐，我们都交了进城税，既没犯事，看起来也不像歹人，有什么话都好商量，不必伤了和气，你说是不是？”

谁知这人只是瞳孔一颤，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蛊惑之力的影响，反倒抬手指着李献的鼻子骂道：

“你又算什么东西？退后！”

李献深吸一口气，没有既没有争辩，也没顶撞，稍稍后退了一步。

至于瘦高个为什么没有受到蛊惑的影响，李献也猜到了几分缘由。

因为他刚才看到瘦高个身后，那个八品修行者，在自己施展蛊惑之力时，捏了个不起眼的印决。

那印决应当有破障之类的效果，当场便将自己的蛊惑抵消了。

因此他愈发警惕起来，并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好在现在的荀羽，早已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对那瘦高个拱手道：

“禀告上官，小的姓许，许匀，长安万年县人士，来岭南做买卖的。”

这是他们事先编好的假身份，连外表形象也都经过李献易容过了，看上去就是五个普普通通的行脚商人。

他们起的假名都有规律，比如荀羽叫许匀。

因为“荀”拼读起来便是“许匀——荀”。

李献就是“乐宜——李”。

马泰：穆阿。

曲萍：齐于。

司空凝：张三……因为她的名字没法拼。

“做什么买卖？”瘦高个一边继续盘问，一边从门外差役手中接过录簿，对照进城时登记的信息。

“跟着师傅来采买些材料、肉食，带回长安出手，挣点娶妻成家的钱。”

荀羽一脸稚嫩，带着几根青胡茬子，一脸惶恐。

这惶恐之色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

他的人设，就是这商队中间的帮工学徒。

至于什么“材料”、“血肉”，指的自然是灵性材料，妖兽血肉，对面的瘦高个修行者自然明白。

这买卖虽然不犯忌讳，但毕竟稀少，那人反倒有几分信了。

他阴冷的目光在李献几人身上扫了扫，问道：“谁是领头的？”

李献一举手，笑嘻嘻地道：“正是在下！”

这也是进城之前便商量好的，由李献假装这支商队的首领，让他直接拿主意。

不过他这会儿有点忐忑，不知道刚才贸然的一次蛊惑被破除，会不会适得其反。

“你留下！”瘦高个向李献一指，接着一摆手，“其他人先滚。”

李献和其他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笑着道：“行行，我留下听大人吩咐，你们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