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二手准备

李献估算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不足半柱香了。

不过这个时间并非他出手的时间。

到时还要看郑举举的反应。

于是按捺下心绪，抬手与董槐碰杯。

——现在他的聊天对象，已经换成了寒山地主董槐。

也是寒山山神最得力的帮凶。

“孟老板店铺开在何处啊，他日有闲暇去麻城，倒要光顾你的生意。”

董槐说话有些大舌头，似乎不胜酒力，脸颊通红。

而且“光顾药铺”这种话，显然不太吉利，他却脱口而出，显得脑筋已经不大清醒了。

但他一双三角眼却不断闪烁着，可见内心十分活泛，表面的醉态假装居多，只是不知到底在动着什么心思。

李献笑道：“铺子委托牙行在找，只在城东租了个小院，等药材收得差不多了，才好择日开张。

“董相公若来县里，一定要找杏林堂药铺，小弟做东。

“不过哩，小弟这个店是招待病人伤患的，董相公光顾生意的盛情却是免了，咱们还是光顾光顾酒楼勾栏，哈哈。”

李献不知道麻城里都有什么街道坊市，但说“城东”是不会错的。

毕竟哪个城都有“城东”这么个地界。

董槐跟着哈哈大笑，同时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说道：“失言失言。不错，我们还是光顾酒楼勾栏。”

李献忽然话题一转，问道：“听闻这龟寿山中，有位神通广大的老道长，董相公可曾见过？”

董槐正转着眼珠，冷不防被他一问，竟愣了一下，随后才道：“哦，你是说玉灵上人？自然见过，不过也只在山下见过两面，他老人家从来不到寒山这边来。”

李献讶然问道：“这是为何？”

董槐笑道：“那玉灵上人是侠义之士，专为斩妖除魔奔波，哪里有妖邪他便去哪里。

“不过我们寒山之上有山神镇守，从无妖邪出现，他老人家自然不到寒山上来。”

呵呵，我特么信你个鬼了！

你们那个山神就是真正的大妖！

李献忍不住在心里痛骂这个狗东西，放屁不打草稿。

但这个董槐贼得很，想从他口中套出玉灵和山神之间的情况，目前看大概是套不出来的。

况且如果玉灵和山神真有什么默契的话，董槐也未必知道。

再看看时间，已经快到极限了，他不能再坐在这里干等，如果郑举举那边失败，自己也未必是那大妖的对手。

所以必须要做第二手准备。

最重要的是，就在刚才，李献心底突然发生了一记轻微的负面回响。

好像有什么人或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导致了一点波动。

只是因为这种负面的情绪很弱，所以他还难以准确捕捉到它的指向。

于是他放下酒杯，抱歉地笑道：“董相公，不知何处可以方便？”

董槐连忙替他指了庙外的一片空地，说道：“外面请便。”

……

睁开眼，又是漆黑一片。

赵猎户茫然片刻，才想起来这是哪。

这是山神的屋里，那张雕花精美的床榻底下。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了，十天，还是半个月，还是一个月？

他只记得每到差不多的时候，自己就会醒来，然后又过一会儿，双手才能动弹。

每当他双手能够活动了，就会猛力敲击床榻，只要敲打床榻，那山神就会将他拉出去，然后给他一点吃的。

但是这么一连多日，那个山神只是在重复着这种行为，并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

赵猎户不知道这是一种邪恶的仪式，还是在为什么可怕的事情做准备。

但他无能为力。

因为他每天只有这么一会儿双手能动，身体的其他部位却没有任何知觉，也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赵猎户这些天脑袋清醒的时候，也就这么一会儿，往往吃过饭就又迷糊过去了。

所以他从第一次以后，便不再多想，饭来就抓紧吃，吃饱了就等着迷糊，绝不敢耽误一点时间。

因为他知道，一旦错过一顿，就是错过一天，只有每天吃饱了才能坚持下去。

唯一让他心中牵挂的，就是等在家中的妻子。

也不知道这些天她过得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赵猎户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嬉闹追逐之声，是一男一女。

他脑袋里本能冒出一个念头：山神的屋里怎么会有女人？

但转念一想，这山神已经娶了十六个，屋里有女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此刻他还在等待双手恢复知觉，百无聊赖之际，便忍不住仔细倾听起来。

那男子的声音，这些天他已经听得极熟悉了，正是此间山神，寒山鼋君。

而那个女子的声音，居然更加熟悉，竟然正是自己思念担忧的妻子！

赵猎户脑袋嗡的一声。

他心中一时间闪过无数个令人绝望的念头。

但这时他又听到那个女人尖叫道：

“山神大人，你要干什么？民女是有夫之妇……”

接着他又听见寒山鼋君狎笑道：“是是是，你如今便是我的夫人啦，又害羞作什么？”

接着便又是绕圈追逐之声，但很快两个脚步便交错在了一起，双方一个推搡，一个调笑，只能从床下缝隙中，看到两个不断晃动扭曲的影子。

赵猎户听得又惊又怒，他想要嘶吼，却无法出声，想要拍打床底，双手却还未恢复知觉。

几度挣扎无果，外面却已响起呜呜咽咽的哭声，以及山神肆意的奸笑。

赵猎户绝望之下，下意识闭眼向某位存在祷祝，他不断默念着那个神灵的尊号，希望得到哪怕一点微不足道的回应：

“荧惑神女，亥初灵官，寒山圣母娘娘……”

……

山下，崔仙姬正在哄汤圆睡觉。

不过她已经讲了好几个小故事，那小道士还不肯睡，反倒越听越精神，还缠着她让她讲更多才子佳人的故事。

崔仙姬有点困扰，她没生过孩子，也没带过孩子，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句句嗡嗡的祷祝之声，不断传入她的耳中。

崔仙姬正打算将视线投过去，但只动了个念头便又瞬间将视线收回。

她意识到那个祷祝来自于寒山之上……

而且她已断断续续听明白了祈求的内容：一个信徒，他正被关在山神的床底，而他的妻子，正在同一间屋内，被山神侵犯。

崔仙姬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天下竟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不过在短暂的错愕以后，她便当机立断，以最微弱最不易被察觉的程度，向那位信徒发出启示：

务必隐忍，不要妄动，一切自有最好的安排！

不能让那个可怜的信徒，打乱了李献和郑举举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