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险死还生

李献清楚地看到上方空气一阵波动，一道人影几乎是以“闪烁”的姿态，进入虚空，又从虚空中向自己挥出一掌！

卧槽！六品诡弁这么强？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刹那，脑子里只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啪！

宋义玄冷漠的双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冰冷的一掌准确切在李献的颈动脉上。

之前李献所有的闪转腾挪，在他的这一击下，全都成了多余的、无用的、可笑的杂耍。

咔嚓！

李献的生命消失，然后他身上的白盾破碎，化作一片粼粼波光。

来自郑睢的保命法器，应声消散，成功为他抵挡了一次致命攻击。

“呼——”

李献没来得及闭眼便又重新睁眼，好似溺水瞬间又出水，下意识长长吐出一口气。

与此同时，他像是早有排练般扣动刘氏銙，随即浮萍引、全灵体、小黄、小红齐出，整个人在滚滚火毒的狂风吹卷之下，硬生生横飘出十余步，瞬间脱离了宋义玄的攻击范围。

李献以最快的速度探手入兜，摸出两枚神蜕，向空中一抛，喝道：“崇山，我答应你的交易！”

一掌击空的宋义玄一愣，在李献扔出神蜕的一刹那，他恍惚间感受到一股来自高品阶的强大威压，和无穷诱惑。

但当他想要抬头寻找之时，那两枚神蜕已然凭空消失，气息全无。

突然，一团由无数藤蔓、树枝扭曲缠绕而成的巨大拳头，从天而降，轰然砸向全灵体态的宋义玄。

灵体轻轻一闪而过，轰的一声，那拳头打断一株合抱粗的大树，飞射而起的碎木如箭雨般向宋义玄嗖嗖攒射。

宋义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一边以半灵体状态快速纵跃闪躲，一边寻找李献的身影。

夺夺夺夺……

箭雨般的碎木再度落空，一根根不均匀分布在四周的树干之上。

宋义玄闪躲得很轻松，虽然这些东西，其实无法对他的全灵体状态造成伤害，但如果任由实体从自己的灵体穿过，那会白白消耗大量的灵性。

再度让过一条树枝的斜劈，宋义玄的余光已经找到了正在狂奔逃离的李献。

他一扭头，低声向追赶而来的岳谦吩咐：“追！”

岳谦颔首，大剑挥舞，闪过一抹流光。

诗言：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这与方才那句“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作用雷同，都是用来提速追赶的，但实际效果其实不同。

前句身形飞度，是个连贯长距离跨越的过程。

而后句则是如湖水映照倒影一般，瞬息消失，又在短距离外瞬息出现的非连贯技法。

岳谦犹如附身于天姥山剑一般，立刻化作一道白虹，于天空之中划过优雅平滑的弧度，落向李献的身后。

然后，霸道炽烈的剑光骤然迸发！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天姥山剑挟山崩地裂之威，轰然劈砍而下。

《梦游天姥吟留别》全诗一共二十二句，岳谦只练成了四句。

眼下这一句是其中最霸道，也是唯一具备强大杀伤力的一句。

除了这三句以外，第四句则是“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同样是身法相关，却并非水平移动，而是一飞冲天的奇技。

岳谦的剑势未至，李献已然感到令人窒息的压力扑面而来。

他无法再向前奔逃，转身出拳是他的唯一选择。

“空劲！”

轰——

爆裂的气劲与霸道的剑势相撞，锋锐骇人的气浪炸开。

李献浑身是伤地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一张由藤蔓编织而成的巨网，猛然兜头向岳谦罩了下去。

同样受伤的岳谦只得再次使出“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连翻带滚地闪到五丈之外，躲过那张巨网，然后蹲在原地呼呼喘着粗气。

他灵性耗空了！

武道气劲还有，但此刻也已无力施展。

这才是修行者间对战的常态。

那张藤蔓编织——或者应该说是“纠缠”——而成的巨网，在落地的刹那，便化作纷纷扬扬的尘土，归于山石之间、草木之下。

但幸喜没有进一步的追击，岳谦暗暗松了一口气，扭头去找宋义玄的方位。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宋义玄没有及时追上来。

反倒停留在原地，眼神微妙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岳谦甩了甩脑袋，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看到宋义玄的手掌边缘，正泛着一层黑气。

……

宋义玄的确正在看着自己的手掌。

一层薄薄的黑气正从表面向他掌心骨肉内侵蚀。

“厄难……”宋义玄淡淡自语。

这是刚才一掌打中李献以后，沾染到的些许厄难气息。

他没有急着解决那些厄难气息，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看了片刻，感受了一下被厄难侵蚀的感觉，这才甩甩手，将其全部驱散。

深渊行者，果然有点不同啊……

念头一动，宋义玄再度进入虚空，转眼便掠过岳谦，已然能够清晰捕捉到李献的背影。

他手中突然出现一道虚幻的、泛着死寂气息的锁钩，随手向前一掷。

那锁钩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划破虚空，直奔李献的脖颈！

……

李献切换成全灵体状态，已然将自己的速度完全压榨干净。

但他知道这还不够快。

特别是岳谦与宋义玄都有快速追赶的能力，自己这点花巧，在正经的能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在不断接触到较高层次以后，李献发现修行者们的能力开始出现更多样、更奇诡的趋势，而非一味追求致命与杀伤。

而深渊行者恰好完全符合这种趋势。

只是可惜，刚才未能对宋义玄完成“厄难转易”，否则也不必再与崇山交易。

李献对这个结果倒是早有心理准备。

因为在深渊行者一道上，没有前辈老师，也没有可供借鉴的成熟经验，所以一切的能力和用法，全都靠李献自行摸索。

在李献长达半年的摸索中，已经找到厄难转易施展成功的两个方向：

一种是情绪的影响，就像“回响”一般，通过影响他人的情绪，使他人的恶念与深渊和厄难产生共鸣，从而弱化其灵体本能的抵抗，才能将厄难轻松转易过去。

李献最近愈发感觉到，人的情绪与命格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极深层次的互相影响。

另外一种是趁虚而入，通过消耗目标的精神，逐步瓦解对方的意志本心。

当然，也可以通过不断的接触，潜移默化侵染对方的肉身或灵体，也能达到厄难转易的目的。

不过前二者是瞬间施展，而后者则如同慢性毒药一般长期加害。

不过此刻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一道夺命钩已然直奔他的后脑！

冰冷与死亡仿佛如影随形，跗骨而来。

“死亡回响”如洪钟一般在李献脑中奏鸣。

李献瞬间猜到了宋义玄的阴差职位——阴律司，勾魂！

那……就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