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操之过急

李献原先很不理解，为什么要带一个神本。

这东西在入道的过程中，完全没有任何参与。

现在他明白了。

神本，就是个容器。

“深渊行走”这个能力，可以避免大部分的厄难污染，但并不代表彻底没有污染。

既如此，这个污染累积于灵体之上，终究会产生侵蚀和损伤，该当如何消除？

很简单，在灵体被完全侵蚀之前，成为领主，达到尊者位格，使用“厄难转易”的能力，将污染转移到神本之上。

至于被污染的神本如何处置。

李献不用别人指导，自己便已经想到了办法——斩神本。

将这玩意斩了，再重新养一个。

神本是元婴的雏形，元婴都可以温养凝聚，神本自然也可以。

元婴是元神的显化，而元神则是无数本我的灵魂总称。

这些“本我”的灵魂包含过去式、未来式，和现在式。

所以元神才是不能动摇的根本，至于元神显化出来的元婴，或者元婴的雏形“神识本相”，失去之后只要剥离自己的一部分灵体，然后进行温养，就可以重新创造一个。

李献这段时间零零碎碎学习了一点，对这些知识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他还知道，有些道门高手，甚至会将自己的元婴当做武器，因为这件武器与自己心意相通，等同一个如臂使指的帮手，有时候比同品阶仙兵还好用。

既然当成武器使用，自然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掉的觉悟。

当然，重新温养一个神本，是需要耗费修为的，也势必会影响道门修行的进度。

并非完全没有代价。

重新考虑一下妘吉的请求，李献点头表示认可。

毕竟这请求很合理！

且不说这位老兄会将领地送给自己，还会亲自留下看守，作为交易已经诚意足够。

就说这位来自天外天的人上人，能够不求回报为自己解答了那么多的问题，自己就该表示表示的。

“No problem！”李献比了个“OK”的手势。

……

碎界，深渊裂缝之畔。

司空无敌的身影从裂缝之中一跃而出，脚下如有承托之力一般，轻飘飘落在梁师龙身前。

“没找到。”司空无敌摇摇头，“咱在深渊里找了快四千里，从暴河一直找到恶露河，差点跟恶露河的河主打起来。”

梁师龙闻言略作沉吟，问道：“以你估量，李献成功入道深渊行者后，能在深渊之中行走多久？”

“这个难说了。”司空无敌道，“深渊行者自创设之初至今，也未曾有入道成功的记载。

“只有七十年前一位司天监高手，以灵媒、诡弁兼修的底子，对此道有过尝试，但在最后一步终止了契约，因为他找不到消除厄难污染的办法。

“可惜这人最终还是因为被深渊注视到，没过几年便因各种封印手段用尽，最终被朝廷寻了个由头捕杀了。

“所以，虽然那位司天监高手最后证实的确有这么一条大道，并且的确可以入道，但谁也不知道‘深渊行者’完整的能力，以及‘深渊行走’这个能力究竟能隔绝多少污染。”

司空无敌对这些典故如数家珍，倒是令梁师龙颇为受教。

这位修为深不可测的中年道人点点头，又问：“那么，你可以承受多久的污染？”

“那也难说了。”司空无敌又摇头道，“首先深渊之中各处污染强弱不同，譬如让咱直接泡在永暗河中，或许要不了半个时辰我就上不来了。

“如果只是在边缘徘徊，那么至少能顶两天半。

“当然，继续顶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出来以后污染积累过多，再想清除便需绵延数月以上了，很麻烦的。”

梁师龙“嗯”了一声，估算着说道：“李献修为不如你……”

话刚起了个头，便被司空无敌打断：“不是不如，是远远不如！”

梁师龙瞥他一眼，继续说道：“经验不如你……”

“这也是远远不如！”司空无敌再次打断。

梁师龙不理会他，自顾自道：“但他有‘深渊行走’之能，在承受污染方面就算与你打平。

“既然不确定李献此刻身在何处，那么时辰便照中间，取个一天半。

“至此还有半天时间……”

梁师龙抬眼看向天空，露出犹豫的神色。

司空无敌好奇地问：“还有半天，你想干嘛？”

梁师龙沉默片刻，说道：“等……再等两个时辰，如果仍没见出来，你带贫道下一趟深渊。”

司空无敌了然，深渊内外互相隔绝，即便这位道法通天的中年道人，也无法联络到李献。

但如果同在深渊之内，没了内外的隔绝，倒是可以尝试着联络一下。

对此他没什么拒绝的余地，虽然这位中年道人一直表现得很客气，但出家人嘛……

脾气好的时候，贫道送施主一个机缘宝贝。

脾气不好的时候，老子送你一刀，度你上西天。

懂的都懂……

梁师龙不管他的小心思，抬头看向碎界之外，天外之天的第三重。

尽管在这方碎界之中，其实并不能看到七重天的存在。

即便在灵界也不能。

但梁师龙仿佛就能看到，他在心中默默问道：如此安排，是否操之过急了呢？

……

灵界之上，天外第三重天。

郁华上君身处一座巨大立体的星盘之上，随手推衍着某一颗命星运行的轨迹。

但推衍到一半，那颗星便突然黯淡，在失去所有光芒的同时，星体开始破碎崩坏。

就在刚才，那颗命星遭遇了某位正神的注视，一息过后，那位正神随手泯灭了此星。

郁华上君颓然摆手，整个星盘瞬息恢复到当下时刻的状态，所有星体的运行流转，都融入了此时此刻正在流动的光阴之中。

第七千零一次推衍失败。

三界之中有着数以亿万计的变数，即便他郁华上君已通晓推衍至理，甚至可以窥见一丝天地大道运行的方向。

可这三界之中比他位格更高、力量更强的神灵在所多有，这些神灵不但可以影响天地大道的运行，甚至本身就已经成为了天地大道的一环。

所有的推衍，只要与这些神灵产生交集，大多数的结局都是当场失败并重启。

郁华上君有些绝望。

而他不单单只是在推衍，还在不断添加变量，也就是将那颗命星附近所有不稳定因素，经过挑拣之后丢向那个命星。

或者推动它与其他不稳定命星靠近，让他们互相干扰，互相影响。

七千遍，如此大的工作量，消耗了他极为巨量的精力，却至今一无所获。

反倒一步步封死了更多的可能性，一步步将那颗命星推往更危险的境地。

因为过去已经添加的变量，已经成为那颗命星过去轨迹的一部分，无法更改，无法收回。

将永远对那颗命星未来的轨迹，产生不可逆的影响。

好比一个人在过去的命运中，不幸失去了他的至亲，那这便意味着永恒的失去，是无法挽回的结局。

在这个人的未来中，一切与这位至亲相关的可能性，便在至亲死去的一刹那，全部消失。

未来的可能性越少，对郁华上君来说，推衍的余地便越小。

避让开那些死局的机会，便越小。

而对那颗命星来说，就相当于正在逐渐走入一个死胡同。

郁华上君通红的双眼望向星盘之外，蹙眉喃喃道：“是否操之过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