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秽恶污染

什么叫“秽恶污染”？

李献不太理解。

字面上倒是能大概猜到是什么意思，但他不确定这个“秽恶”是不是有某类公文，或者某种特定现象的专有名词。

李献想要继续从玉简中查看详细信息，但结果令人失望。

这玉简只是庄宅司用来存档固定资产和特殊物品资料的，地方资料并不在记录之列。

之所以能查到杜曲镇桃溪堡的这么一点点信息，主要是别的东西刚好有所关联。

于是李献便查这个词条的出处，最后发现是关联在一个所谓“通天神庙”的资料之中。

关于“通天神庙”的资料内容很多，方方面面十分翔实，约莫得有几千字的样子。

李献看到这个资料的第一感觉，便是这庙的名号起得着实是大。

但乍一眼看不出这庙供奉的是佛是道，是文是武，更猜不到庙里坐着哪路神仙。

总不会是通天教主的道场吧？

可如果供奉的是通天教主，那就应该叫“通天庙”，而不是“通天神庙”。

尊号这东西，不可轻易加一个字，也不可轻易减一个字。

茅台和茅台镇能是一个东西吗？

但正当李献要细看之时，却见敞开的院门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瘦小，但衣饰极其华丽，并且已经到了浮夸的地步。

竟然是一个李献绝对想不到的访客：高羡君。

恰好此时偏殿大门打开，余婆婆和两位老妇人从中退出来。

她们都是蓝观音的信众，刚刚供奉过日常的香火，做过祷祝准备离开。

三位信徒遥遥向李献行了礼，向院门走去。

高羡君主动侧身让到一旁，并十分谦逊礼貌地向三位老妇打了招呼。

三位老妇自然不识得此人，但也纷纷合十敬礼。

李献向偏殿门口的牛黑子摆摆手，并使了个眼色。

牛黑子点头，回到偏殿中，将殿门紧紧关闭。

高羡君站在院门外，笑容满面，远远地招呼道：“李君，冒昧造访，可否进来一叙？”

……

镇妖东司。

陈匪石目光扫过桌上的清单，那是清查几个仓库以后，所有详细的清点记录。

这和最初查封的数据还不同，查封时只是清点种类数量，这一次还要根据“确定入库”、“拟入库”、“可留存”、“不可留存”等几大类。

“拟入库”和“可留存”都是要陈匪石亲自审定的，最终只会留下两大类。

也就是“入库”和“清出”。

入库的自然就是直接留存在镇妖东司的仓库，有些需要进唐城保存。

清出的自然就是直接变现，并且已经找好了两个卖手，一个是张屠户，一个是曲摧城。

曲摧城是曲萍的父亲，孟关山的姐夫。

他这边主要是向官方衙门兜售，当然是打着孟关山的旗号，其实就是孟关山在卖。

巡夜司从头到尾都在帮忙，要么押阵，要么直接出手，甚至最终极大推动了事件的走向。

代表人物：巡夜司九品守夜人，李献。

所以巡夜司不可能白忙一场，总要拿点好处的。

陈匪石看着那份清单，蹙眉道：“高氏货栈的人很配合？”

“十分配合。”蒋功曹轻松笑道，“当是被打怕了，很多事情都是他们的人主动理顺了给我们的，那个张阿达也帮了不少忙。”

陈匪石点点头，不再多言。

在他看来，高羡君不会是如此轻易认输的人。

表面看来满身富贵、珠光宝气，实际锱铢必较、刻薄至极。

虽然与孟关山谈定了条件，但那是城下之盟，高氏货栈吃了个巨大的亏，脸面也丢得一干二净。

在后面的清点上面，高羡君没有暗中使坏已是难能可贵，竟然全程配合，主动帮忙，此事不说蹊跷，但多多少少有些出乎意料。

“再对一遍清单，入库的尤其要仔细。”

陈匪石叮嘱了一句，起身前往唐城——高力士的那批货，也就是高氏货栈本该交割给镇妖东司的货，已经到齐了。

……

大殿之内，李献与高羡君冷清对坐。

既没有酒，也没有茶。

高羡君倒是带了两坛酒，但李献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

“高某此来是为了之前的几次误会，诚心向李君赔罪，万望海涵。”这位霸道跋扈的商人，此刻极尽谦卑，脸上笑容比外面的春风还要温和。

李献斜眼瞅了瞅地上的两坛酒，表情古怪。

你派人追到蓝田砍我，现在就拿这个来赔罪？

江湖规矩是要摆十桌八桌，陪酒压惊、当面认错的，金元宝也得搞几个，是不是？

高羡君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立刻一拍脑门，歉意笑道：“外边略备薄礼，实在不成敬意。”

说着，啪啪拍了拍手，李献只见院门处突然钻进一大从树枝来。

但再凝神细看，哪里是什么树枝，根本就是两根巨大的鹿角！

随即，一头体型修长轻盈的马鹿，低着脑袋从院门中挤了进来。

李献一见之下，眼前便是一亮。

这头马鹿的毛色与通常所见的黄褐色全然不同，它通体灰中泛出一点淡淡的嫩黄，胸口和四蹄都是一片雪白绒毛。

体型与其他马鹿似乎也略有不同。

李献在东市见过高羡君带到长安来的那一群，个个膘肥体壮、肩宽背宽脖子粗，除了四条腿稍显短粗以外，总体都称得上雄壮威武。

但这一头却脊背、脖颈都十分修长，两肩偏狭，背脊弧度柔美、四蹄细长优雅，仿若马鹿群体之中的贵族。

不过似乎还是未成年、还没彻底长开的那种。

进入院里以后，那头马鹿一双漆黑的大眼傲然四顾，沉稳平静，没有初到陌生地方的不安表现。

“树角马鹿通常十二岁成年，能活四十五岁上下，寿命视血脉纯杂浮动很大。

“这匹马鹿今年刚刚七岁，但在不驮重物的情况下，一日也能行二千里，一夜一千二百里。

“每根鹿角有一根主干，七道分支，每年分支脱落一根新生一根，脱落的切成鹿茸可以取蜡片六至七片，乃是滋长灵性的上品。其余泡水泡酒入药，都有不错功效。

“宝马赠英雄，这匹马鹿，便赠与李君，作为赔罪。”

一通介绍以后，高羡君拍了拍那两坛酒，笑道：“这两坛酒，一坛乃是鹿血酒，另外一坛便是鹿茸酒，十分难得，请君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