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黄县尉的两难

李献看到两人一路走，一路低头交谈，似乎在商量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

只见黄县尉口沫横飞，神色阴狠果决，不断给肖万年灌输着什么危险思想。

肖万年则一会点头，一会摇头，不断搓手，一张老脸上尽是纠结。

李献没打算出去跟着俩人见面，目送他们过去以后，便离开来庭坊，向东市而去。

……

“我兄长眼下也不好过，恐怕真的没有余力办这件事，要我说买些瓜子蜜饯也罢了，何必送三千功勋这么大的礼，铁定是白花冤枉钱！”

肖万年苦口婆心地劝着，这三千功勋可是黄县尉拿了近六十贯钱，才从黑市兑换来的。

他们这种政务衙门，连镇妖司那种一兑十三的外部渠道份额都没有，只能走朝廷内部特许渠道。

虽然这个渠道的功勋要贵一些，是一兑十五，也就是一功勋兑换十五钱、一千功勋兑换十五贯，份额依旧有限，他们这种八品小官也永远是轮不到的。

所以只能走黑市，从黑市上换的话，一千功勋要花十九贯以上。

而且这价还在上涨。

黄县尉这六十贯钱，大概率是要打水漂了。

“呵呵。”黄县尉轻松一笑，说道，“还是那句话，只要将我的想法分说明白，让肖内侍瞧见这里边真正的好处，他自然会出力。

“谁会放着到手的好处不要啊？”

肖万年沉默着走了一段，突然将黄县尉拉到一边，左右瞧瞧无人，便低声道：“有些事你根本不知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圣人要重置神策军作为禁军主力，左右两军各设一名中尉统率，你倒想想，这两名中尉权势大不大？”

黄县尉不知他为何要说这个，心里虽然有所猜测，但那过于惊世骇俗，一时不敢相信。

这神策军是哥舒翰为对抗吐蕃松赞干布，在磨环川设立，历经西北戍边、相州之战，多是骄兵悍将。

皇帝将这样一支大军招来长安，往苑中一戳，不论守备征伐都是利器。

不论外边风雨飘摇，至少能保证皇室不倒。

黄县尉明白这一点，于是便就着肖万年的问题，点头回答道：“这中尉若能统帅神策军，自然权势极大。”

“照啊。”肖万年一拍手，“我再告诉你，这两名护军中尉，便从四位内侍省内侍当中挑选，其中左神策中尉已内定了鱼朝恩，剩下一个，你想吧！”

黄县尉闻言，悚然一惊。

内侍省掌管宫廷内务，内侍监李辅国总揽内侍省，属下置内侍四名，都是从四品上的官职。

四名内侍分两个中尉的名额，得到中尉一职的，自然立刻便超然其余二人之上！

当今这位孝感皇帝当政以来，纵容后宫干预朝政、宦官操弄军政大权，内廷已是乌烟瘴气、不可收拾。

如果再让权势本就乖张的内侍掌管禁军，岂非更加难制？

黄县尉心中隐隐闪过一丝担忧，但这不是他此刻该考虑的问题。

他要考虑的，是右神策中尉的人选问题。

郕国公李辅国属下四大内侍：鱼朝恩、程元振、魏武安、高力士。

其中高力士只在东内，侍奉太上皇，不问朝政事，占着一具官名而已，不会右神策中尉的备选之列。

鱼朝恩内定一员，剩下便只有程元振、魏武安二人争一职。

而肖万年的兄长肖长安，十四岁入宫，拜了魏武安为干爹，替魏内侍做事。

黄县尉平常称呼“肖内侍”，不过是敬称，肖长安实际官任正五品下内常侍，是魏内侍的副手。

这么一琢磨，整个形势便明了了。

魏武安要与程元振争一争右神策中尉，双方肯定会明枪暗箭互不相让。

而肖长安刚刚在蓝田一案上栽了个跟头，这时候如果再跳出来招摇，很可能会被对家拎出来，翻起旧账，作为攻讦魏内侍的借口。

所以现在肖长安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低调认怂，不要给人翻旧账的机会。

想通了这一点，黄县尉脸上便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眼下的确不是好时机……

不过，他自己此刻也处在必须破局的关头。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么之前与赵县令运作李献、策划捉拿金九功一案的所有功劳和努力，便全都付之东流。

不但失去上升一步的最好机会，今后在万年县面对鲍县令，也再无出头之日。

所以于他而言，也不可能打道回府，就此放弃。

黄坚顿时陷入两难，但他没有埋怨肖万年，责怪对方未曾早点将这里边的事告诉自己。

而是心中权衡之下，突然一咬牙，说道：“既然来了，没有退缩的道理，否则对肖内侍也是不敬。

“这样，咱们还是去拜访一回，将那想法对肖内侍禀报一二。”

肖万年见他还要努力，也不好再劝，只是提醒道：“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便好，省得失望。”

他老肖有这么个权势正旺的兄长，本来可以鸡犬升天，也弄个小官当当。

只是他本身性子冲淡，在万年县混个不良帅，上官们看他兄长面子，对他从来没什么约束，该捞的油水一分不少，甚至连黄县尉都能称兄道弟，日子过得倒也逍遥。

然而他现在跟鲍县令尿不进一个壶里，小康生活已经到了返贫的边缘，因此也希望老黄带他一起破局。

否则这次根本不会把黄县尉带来。

黄坚咬了咬牙，坚定地道：“世事变幻无常，地龙也要翻身。今日时机不好，不代表明日也一定很坏。

“咱们先把准备做好，等时机到的那一天，便狠狠抓住，说不定你兄长肖内侍，也在等这么个翻身的机会。

“只要你兄长点头，咱们再去做李献的工作，时机不到，咱们推也要把它推到了！”

肖万年一想也对，两人便再次向前，朝肖长安宅而去。

……

镇妖东司。

李献足足吃了两碗茶汤，才把荀羽等出来。

这两天整个镇妖东司都很忙，荀羽和阿悉结丘两人更忙。

他们不但要跟着司空凝查封高氏货栈的仓库，抽空还要将那批灵性材料做出成品来。

镇妖东司才好拿着东西出去赚差价，养活这帮子穷仙师们。

所以荀羽从唐城出来的时候，脸上既疲惫又兴奋。

今天他自觉状态极佳，在唐城画了两个时辰的符，不但成品率极高，而且成功将《正道符箓》中的第七种符箓做了出来。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剩下的九种九品符箓，已经难不倒自己了。

只要材料充足，可能至多三个月，他便能成功画出八品符箓。

到时候他便会尝试李献给他的《封天符箓》，那里面的符箓，确实要比《正道符箓》中记录的符箓更加霸道，实用性也要强得多。

“荀大仙师，你来帮我看看，这些符箓你有没有办法拓印到建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