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回转阵式

荀羽一直到走出镇妖北司的大门，一颗心都还在怦怦直跳。

紧张！

这大概是他记忆中，第一次因为意见不合而与人正面冲突。

而且自己还爆了粗口。

若是在以前……准确地说，是在遇见李献以前，这种意见不合的道理之争，多半会以他畏缩退让作为结尾。

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荀羽哗啦哗啦地扇着浅草扇，袖口摆动之中，忽然有一个纸团掉落出来。

这是？

荀羽愣了一下，弯腰将那纸团拾起，才想起来是祁亮在不久前交给自己的。

纸上写的是对鲁粲玄的“审问”题目。

在原本的安排中，祁亮会让鲁粲玄复述一遍之前的回答，而荀羽则躲在门外，对照纸上的题目和那日在蓝田的实际情况，对鲁粲玄复述的“口供”判别真伪。

原本荀羽并不觉得此事有什么问题，鲁粲玄没必要说谎，自己为这个蓝田同僚的回答作证以后，镇妖北司就该走完流程放人了。

谁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此刻再看之上的题目，荀羽不禁双眼微眯。

“在明知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蓝田中候为何不与蓝田文庙联手拒敌？”

“蓝田中候所有决断是否得到付县令首肯？”

“为何对不良人廖小乙被夺舍一事失察？”

“付县令之死的详细过程……”

什么鬼东西？

荀羽越看越是瞠目结舌。

这绝不是正常的回溯流程，这是有针对性的审问。

若非确定对方就是镇妖北司的人，荀羽甚至会以为，负责审问的是国子监或者文庙一方的势力，以为他们正在因为付县令和蓝田文庙的摧毁，迁怒于蓝田中候的下属……

这太奇怪了！

荀羽心绪复杂，但此刻没时间多想，便将那张纸对折收好，快步回到镇妖东司。

他拿出了自己的所有功勋，又找马泰和曲萍借了点，到库房迅速凑齐了鲁粲玄所说的材料，手脚麻利地布置好了仪式。

除了中间有一道符文足足画了五遍才成功以外，整个仪式的布置流程相当顺利。

看来我真没有画符的天赋啊……

荀羽忙里偷闲地自黑了一下，将那个价值六百八十功勋的普通灵体供奉起来，打了个手印，低声叫了三遍：

“司空凝。”

“司空凝。”

“司空凝……”

……

碎界深渊。

司空凝抬起头，喃喃道：“我听到了，有人在叫我。”

李献此刻已经在收拾东西，为回归人界做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将甲子环紧了一道，并把小黄小红塞进衣兜里。

最后还有一坨黑褐色的东西——肃慎东干的神蜕。

这枚六品神灵的神蜕，还在向外散发着丝丝黑气，李献将它视作这段生死拼搏最终胜利的战利品。

然而，他正要将这东西塞进衣兜，却被一只苍白的手拦住。

“不要将它带回人间。”司空凝很虚弱，但十分严肃地道，“这枚神蜕已经被深渊气息完全浸染，你将它带回人间，会暴露人界的位置，可能招来深渊魔物的直接降临！”

深渊魔物？那是什么东西？

李献不明觉厉。

不过他并未怀疑司空凝的话，毕竟人界已经被灵界来客们渗透成筛子了，而且他自己就亲身经历过好多次，所以深渊魔物降临什么的，完全合理。

唯一让他不解的是，自己和司空凝两人在深渊之中一路走到碎界边缘，至少已经走了二十里路，却连一个本地人都没碰见过，那些深渊魔物又躲在什么地方？

“深渊魔物追逐恶念而生，也有着散播恶念的本能，这段深渊没有深渊之眼的本体，也没有可以散播恶念的载体存在，所以，它们中的绝大部分应该都退回到另一面去了。”

司空凝微微喘着气，抬手指向碎界边缘的那层“膜”。

膜的另一面，自然就是存在于冥界一角，那真正的厄难深渊。

“怪不得……”李献点点头。

怪不得他感觉这深渊也不过如此，小小一个天字印都能罩得住。

按照司空凝的说法，这段深渊实际上已经是失落之地，自身的威能已经不足本体的千分之一。

李献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神蜕，心疼得直嘬牙花子。

嘶……六品神蜕啊！

这得值多少功勋！

神蜕不光可以被同领域的神灵吃掉，以增长自身，其实还有着其他神奇的用途。

李献隐隐知道这一点，只是作为一名神秘领域的文盲，他对具体的功用并没有任何了解。

反正肯定能兑换大量功勋就是了。

“其实……如果我还有余力的话，倒是能够以这个神蜕为阵眼，布置一个回转阵式，可以在短期内随时将自己的灵体拉回到阵式所在的位置来。”

司空凝盯着那枚神蜕，语气中透出的遗憾比李献本人更深。

如果……我还有足够的气劲，能布置出那个阵式，那该就可以随时靠近深渊，去寻找那个答案了……

好可惜啊……

司空凝目光中，透出无限的惋惜。

她浪费一个神窍，努力修行诡弁，所追求的不正是进入深渊的机会吗？

现在，一个完美的机会，就这么失之交臂了。

一旁的李献却是眼前一亮。

“我还有点余力，要不你告诉我怎么布置，我来弄。”他跃跃欲试，又十分慷慨地道，“回去以后，你随便给个三五千功勋，补偿一下我神蜕的损失就行了。”

他虽然没搞过阵式，但也知道这玩意和仪式不同，不一定需要大量的辅助材料。

只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阵眼，然后消耗灵性画出完整准确的阵法图文，便可激活。

司空凝苦笑一声，摇头道：“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无力推演出完整的图文，况且，深渊气息可能会对外面那个仪式有一定的侵染，作为仪式核心的那个普通灵体，可能坚持不了太久，我们该走了。”

说完，她便集中精神，一遍遍重复那个牵引灵体回归祭坛的布置方法。

重复六遍以后，司空凝突然住口，蛾翅眉轻皱了一下，轻声道：“那边的不是鲁粲玄，好像是陈中候属下那位符师。”

“荀羽？”李献一怔，随即暗暗庆幸。

幸亏啊！

幸亏那天晚上在兴庆宫，接引南宫久回来的那个祭坛，全是荀羽一个人吭哧吭哧搭建好的。

我在旁边是一点忙都没帮。

但凡我帮一下忙，今天这个类似的祭坛，荀羽那小子都不算有过完整的搭建经验。

万一在哪个环节卡壳了，搞不好就会耽误我们的回归。

我倒是无所谓，还能坚持两三个时辰的样子，司空凝可就遭不住了！

李献对自己的先见之明大为佩服。

“还是要经常放手让年轻人去干啊，到了关键时刻，年轻人才能顶上不掉链子！”

李献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又一次黑气涌动，又是一行小字出现：若有余裕，请速回音。

李献愣了愣，怎么今天崔仙姬这么关心自己？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扭头看向司空凝，问道：“如果我有办法弄出这个阵式呢？”

司空凝抬头，定定地看着他，无比干脆地道：“五千功勋！”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