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岭北村的第一晚宋敛便失眠了。
他站在旧房屋的山坡下,抽着白天村民递的烟,听着山坡上的声音,蚊虫在耳边绕,唇齿间被劣质烟的味道熏得又涩又干。
“好妹妹。”
“子贵哥,你别这样。”
女人的声音真好听。
听家里人说,村里人为了追寻刺激,在野外是常事,没想到来的第一天,就让宋敛遇上了。
男人嗓音粗犷,透露着迫切,“你还真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啊?”
“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你怎么不亲你老娘去?”
这下不是欲迎还拒,而是带着些调情的谩骂。
宋敛仰头看了一眼,对农村的刻板印象加深了些,厌恶加重了一分,男女踩着枯枝树叶下坡,脚步声逐步贴近,男人调笑道:“你别恼啊,我老娘哪有你香,这次不行,那下次!”
那两人就要过来了,宋敛正要躲开,坡上的女人却突然甩了男人一个巴掌骂道:“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我就算死了男人也看不上你。”
粗俗却泼辣。
这一巴掌把人打懵了。
女人紧忙往坡下走,男人骂了句脏话追上来,一声“破鞋”刚出口,就看到了山坡角下的宋敛。
女人同样也瞧见了。
男人失了颜面,正愁没处发泄,指着他便破口大骂,“谁家的小白脸,滚远点,当心我抽你!”
可不就是小白脸么。
村里男人块头都大,整天顶着高温在田里干农活,各个皮糙肉厚,晒得黝黑。
这么热的天,宋敛却穿着白衬衫,只在袖口挽起了一小节,一寸的皮肤都不愿多露。
他执着烟站在晚风中,如雾如烟,一动没动,更不畏惧,像薄寒月光般清绝。
男人被他轻蔑的态度惹恼,正要上前,却被楚莺拦住,“这是村长家的城里亲戚,你客气点儿。”
宋敛记得这个女人,白天在村长家里,是她给他送的茶,茶水还洒在了他的裤子上,她那双手似乎没怎么干过粗活,很柔软,为了清理水渍,连续在他的腿上又拍又蹭了好几次。
楚莺走后,宋敛便听村长家的那群男人在背后议论她。
“她男人才死多久,这就寂寞难耐了,人家可是城里人又是大学生,能瞧得上她个小寡妇吗?”
当时他还觉得那些人太不尊重人,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有些女人,天性放荡,楚莺就是其一。
无视他们,宋敛转身下了坡,沿着崎岖不平的小道走了出去,背后男人的骂声响起:“狗眼看人低,什么东西,呸!”
楚莺娇笑着,“别把人家吓到了。”
林子中的树影盖住了宋敛的背影,男人瞧着楚莺的眼,忿忿不平道:“你盯着人家干啥,瞧上小白脸了?”
“你管我?!”楚莺面无表情,“你再敢缠着我,我告诉你老娘,让你讨不着老婆。”
农村天黑得早,八点以后各家各户都关了门,不知是谁家院中的狗在狂吠,惊扰了晚间的安宁。
楚莺摸黑前行,这一条路坑坑洼洼,不好走,前头一束白光晃啊晃,那光后头正是那个白白净净的大学生。
他像是迷了路,正打着手电筒找回家的路。
光落在楚莺身上,照亮她鲜辣生动,像是在野外化作漂亮女人的狐狸精,专挑月黑风高时出来找男人,然后带回家,吸干精气。
正巧,宋敛当下就是楚莺的盘中餐,她的询问声中掺着点蛊惑性,“大学生,你迷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