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臭

街道的一小巷里，昏暗阴沉，空气中还飘散着怪异的味道。

走在其间的江沅，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同时心中暗骂：小蝶这选的是什么破地方？

快速向前，骤然几道阴影罩过来。

她脚步稍顿，打量着围过来的几人。

一个个在青天白日里，穿着夜行衣，蒙着面，提着长剑，眼露凶光……

“劫财还是劫色？”她淡淡地问。

刺客纷纷愣住，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从这些人的反应，江沅看了出来：“看来是要命了。”

众刺客：“……”

这地方的味道实在是难闻得很，江沅的耐心有限，勾了勾手指：“一起上吧。”

挑衅味十足的动作，成功将一众刺客激怒，起初那点不忍的心思彻底消弭。

江沅唇角微勾，低声喃喃：“不自量力。”

随着话语落下，她一个闪身。

下一刻。

一众刺客倒地哀嚎，连对方怎么动手的都没瞧清。

江沅冷“嗤”了一声，朱唇吐出一句淡淡的“没劲”便扬长而去，留给一众刺客一个潇洒的背影。

找到小蝶，江沅冷声道了句：“你可真是会选地方。”

小蝶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的兴奋：“是吧是吧？我也觉得那地方好，偏僻阴暗还人少，咱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总得给人提供一点作案机会不是？”

江沅白了一眼，道：“我没夸你。”

今日刚出府，便察觉到了身后有尾巴，她让小蝶选一个好解决的地方，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早知会是这样，还不如让小羽去，失策。

“诶？”小蝶狐疑了一会儿，“姑娘对那地方不满意？”

江沅皱了皱眉：“臭。”

语落，还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有没有怪味。

“小羽还没回来？”她问。

“没呢。”

“你在这里等着。”

江沅留下话，人便向着附近的布庄去。

选了一身上好的布料制成的衣裳，果断付了银子，到里间给换上了，总算是清爽了不少。

回去的时候，小羽已经归来。

小蝶看着主子身上的粉色衣裳，眼睛亮了亮：“姑娘，您穿这个颜色，真好看。”

江沅的长相随了母亲，云氏当年可是名动东京的大美人，她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甚至青出于蓝。

只是平素鲜少会穿粉色，乍然穿这么一回，配上她的那一双潋滟桃花眼，叫人瞧着甚是惊艳。

江沅没有理会她，转而看向小羽：“如何？”

小羽道：“那一伙儿公子哥并不是大公子的对手，在无人的地方，大公子将他们都放倒了，之后扬长而去。”

江沅敛下眼睫：“受伤了？”

小羽：“脸上的伤不轻。”

身上的，瞧不出。

“嗯。”江沅没再说什么，“回去吧。”

小蝶小跑着追上去，小声问：“姑娘，您怎不问问四姑娘如何了？”

江沅淡淡地反问：“有何好问的？”

小蝶：“……”

被噎了片刻，十分乐观地想：这是姑娘在夸我。

·

楚煜月踏进另一间厢房，厢房的格局与他之前所在的一样，不过由于这厢房偏向末端，安静许多。

他目光在落座于窗轩旁的老人身上停留了一瞬，收回后，走了过去。

老人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递到了他的面前，低沉浑厚的嗓音道：“这是泡的第二十次，我以为，我会再泡二十次你才会出现。”

楚煜月沉默无声，喝了茶。

老人打量着三年不见的人，不知想到什么，眸底划过一丝哀伤，目光垂下，问：“你对皇帝的赐婚，很不满？”

在来之前，楚煜月便已经知晓，这次见面的目的，淡淡地“嗯”了一声。

“孩子，小不忍则乱大谋。”老人劝说道，“此事已成定局，别再折腾了。”

楚煜月沉默着。

每个人都在告诉他，这是圣旨，不可违抗。

哪怕是不满、不愿，也要忍着。

“我知道你委屈，也知道你不甘。”老人看着他，“可那是皇命，与他对抗，于你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

见他低垂着头不肯吭声，老人又道：“你的性子像她，刚毅不肯屈服，可过刚易折，必要时可迂回。传闻这种东西，不见得都是真，尚未见过人，你怎知她就是那般的不堪？不就是一个王妃的位置？若是这个人能让他觉得安心，你也能好过一些。”

老人苦口婆心，处处为了少年着想。

……

楚煜月默默地喝了几盏茶，一直都是老人在说，他静静听着，也不应声。

“这次赐婚，明摆着是在离间你兄弟二人，你可千万别因此而与你二哥生了嫌隙。”老人忽而转了话锋，“你二哥事先也不知情，事已至此，他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这些，是他来跟你说的？”楚煜月哑着嗓音问。

“不是。”老人摇头，“是我了解他，也了解你。”

楚煜月冷冷一笑，没说什么。

“小月，她走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的性子随了她，她担心你会吃亏。”老人看着他道，“我知道——”

“外祖父，你后悔过吗？”楚煜月打断他的话，问，“当初，你们但凡有一人肯先低头，兴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老人一怔，随后整个人都被哀伤包裹着，垂下的眼眸中，一片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