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疯子

江露离开之后，江沅便想起了那日他骑着骏马，意气风发回来时的模样，突然就想要见他，很想。

她江沅素来是个行动派，既然想了，那便做。

以她的身手，悄无声息进到王府，进到他的屋子，并不难。

听着隔壁浴房传出的动静，她便躺在他的床上，静静等着。

倒是没想到他警觉性这般高，她等来了人，与之伴随着的还有一柄长剑。

江沅回过神来，眼神淡漠。

握住剑的手被割伤，血一滴一滴地滴落，玉白的手被血染红。

静谧中，血腥之气弥漫在两人之间。

她在笑，唇角勾起，眼睛弯弯，像是不知疼。

楚煜月的脸色阴沉可怖，暗骂一句：“疯子！”

他将她的手掰开，松了剑。

剑掉落到地上，发出的声响，落在寂静的黑夜中，清晰入耳。

楚煜月忽地一甩手，没用多大力。

“嘶——”江沅装模作样，配合着发出痛吟。

正要说话，下一刻便见一轻飘飘的东西飞来，不偏不倚，落在她的手臂上。

是一块蓝色手帕，在手帕的一角还绣着小小的红色花，奈何绣娘技术太差，完全看不出是什么花。

江沅看着手帕，眨了眨眼，抬起头来，看着将脸侧向别处的男子：“景王殿下，这是舍不得杀我？”

楚煜月面无表情，未应声。

江沅几步上前，望着他的脸，忽然说道：“你这般排斥皇上的赐婚，莫不是心里一直念着我？”

说着话，用没伤的那只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你若是不乐意娶，那便随我回百花殿，保准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在这里做这个什么王爷要自由畅快得多——”

楚煜月一把握住她作乱的手，眼神一狠：“三年前，我本可以自己逃脱，是你擅作主张，毁了我的计划，这才有了那一场不该有的情事。今日，我伤了你，你我之间算是扯平了，日后再相见，便是陌生人！”

他握住她的手很用力，她手腕红了。

“呵呵……”江沅轻轻一笑，“景王殿下这般紧紧握住我，这般不舍，却嘴硬地说出扯平这样的话来，真是口是心非。”

楚煜月一顿，松了手。

他盯着这张戴着面具的笑颜，皱起眉头来。

像一拳砸在棉花上，这种感觉，让他很不悦。

“既然要扯平，我便提一个小小的要求。”江沅将还在滴血的手往前伸，“我一只手包不好，景王殿下好人做到底。”

楚煜月看着，半晌没动。

江沅也没催促，紧盯着他的脸，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仿若受伤的手不是她的。

最后，楚煜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阴沉着一张脸拿起了搭在女子手臂上的手帕。

·

翌日，江沅出现的时候，一声大叫响起，险些将她耳朵震聋。

她皱着眉头，不满地看向小蝶：“做什么大惊小怪？”

“主子，你这手伤着了！？”

情急之下，姑娘都不喊了。

江沅看了一眼，平静地“嗯”了声。

“是谁？”小蝶气势汹汹地问。

那模样，跟提起剑去找人拼命差不多。

江沅道：“小伤，不碍事。”

“这怎么能是小事？”小蝶不满地道，“主子你都多少年没受过伤了？”

江沅不搭理她，兀自坐下来用早饭。

小蝶还在一旁喋喋不休，没个完。

江沅被吵得脑袋疼，皱眉：“静！”

小蝶忙用手捂住嘴，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转溜着，似乎有着很多话要说，又不能说，被迫憋着。

那模样，叫人瞧着，有几分滑稽。

江沅终于得了安静，心情很好地用着早膳。

昨夜她本来都做好要跟他大打出手的准备，毕竟他骨子里是桀骜不驯的，没想到并没有动手。

且他最后还给自己包扎了伤口，虽然那脸臭得像是自己欠了他几百万两黄金。

思及此，转头看向受伤的左手。

蓝色手帕上沾染了血，包得也不怎么好看，不过她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一想到他昨夜的神情，心情好得多吃了一碗粥。

与此同时，景王府。

楚煜月看着垂头丧气的柯飞，淡淡地问：“又失败了？”

“比失败更受伤。”柯飞有气无力地道，“昨夜压根没见着人。”

柯非：“……”

楚煜月：“……”

自跟在主子的身边之后，柯飞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

没想到第一次栽跟头，是在一个女人身上。

他是越想越气，忍不住抱怨：“你们说，这女人是不是在咱们身边安插了人？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能这么凑巧让她给逃了？”

这个问题，自是没人能回答的。

楚煜月这几年混迹在军营里，没有东京这些贵公子的习惯，用膳不需要下人站在一旁伺候着。

什么布菜，什么随时递帕子……这些统统没有。

他用完膳，像往常那般自怀中拿出手帕来。

“王爷！”

一声惊呼，乍然响起。

楚煜月手一抖，皱起眉头，不满地看过去。

“你终于换手帕了？”柯飞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之事。

楚煜月向手中看去，眼底划过一丝不知名的光。

柯飞：“其实我早就想说了，王爷您之前那手帕，真的……一言难尽。也不知是哪个绣娘绣的，绣工太差，还不如我来强……”

正吐槽的起劲，突然感觉到了危险袭来。

他话语顿住，抬头便对上了一双幽森的目光，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

楚煜月十分平静地道：“给你三日，再不成功，滚回去练个十年再回来。”

柯飞：“！”

他愣愣地转头看向自家哥哥，无声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柯非拍了拍他的肩膀，跟随着主子的步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