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当好绿叶

耳边那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停了，闭目养神的江沅睁开眼。

午后的暖阳，刚睁开时，稍有些不适，她微微眯起眼。

待适应之后，冷不防地瞧见向着这边走来的人。

江沅转头看向身旁的小蝶。

小蝶回以她一个迷茫的眼神。

就在两人这对视间，来人走近了。

然后，她们眼睁睁地看见那人忽然一矮。

跪……下去了？

来人正是江露，被父亲骂了一通之后，越想越是不甘心。

凭什么江沅能嫁给那么好的景王，她却只能嫁给一个中庸无能的皇子？

没有嫁给心悦之人不甘心。

江沅却能嫁去，更加的不甘心。

左思又想一番，便来了。

她一把抓住江沅的裙裾，小脸上写满了委屈，泪珠子不要钱似的一颗一颗往下掉，嗓音沙哑开口道：“三姐姐，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

江沅愣了下，扯回自己的裙裾，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眼前的人。

眼睛红肿，想是哭得多了。

脸色苍白，梨花带雨，真是可怜得很。

那一把好嗓子，哑了些许，声音也并不难听，反而增添了几分柔弱感。

寒风瑟瑟，就这般跪在地上，显得更加的弱不禁风。

而自己则大大咧咧，毫无形象地靠在躺椅上。

这幅画面，叫任何人瞧了去，都会觉得是自己欺负了她。

在心头冷哼了一声，慢悠悠地开口：“四妹妹一来便行此大礼，可真是叫我受宠若惊。”

说是受惊，那风轻云淡的模样，却是不见半分受惊吓的样子。

不止如此，小蝶还瞧出了那么一丝丝的享受。

她暗中‘啧啧’了两声，目光落在四姑娘的身上。

江露抿了抿唇瓣，祈求的目光望着江沅，楚楚可怜。

江沅见此，唇一勾，眉一挑：“四妹妹想要求我什么？”

江露敛下眼睫，泪珠子还挂在上面。

真真是我见犹怜，江沅“嗤”了一声：“站起来说话吧，这要被人瞧了去，非得说我怎么着你了。小蝶，给四妹妹拿椅子来。”

江露坐下来，手紧紧拽住裙子，上好的布料，叫她扯出了皱痕。

这件裙子，废了。

见她半晌不吭声，江沅便下了逐客令：“若是四妹妹无话说，就请回吧，毕竟我这院子晦气，上次来，回去便病了一遭，这次别又病了。四妹妹可是要嫁给二皇子的人，听闻皇家最是讲究，这婚前突然病，可是不吉之兆啊。”

话说得慢条斯理，轻描淡写，字字句句扎在江露的心上。

不过当下，江露顾不得心疼与悲伤，忙道：“这次来，实则是有一不情之请。”

江沅接过小蝶递过来的果子，拿在手里啃着。

“……”

江露缓了缓心头的憋屈，说起正事来：“三姐姐这些年在外，自由惯了，想是不习惯这深宅大院的生活，难道三姐姐就甘心，日后一直窝在后院这小地方？”

“甘心啊，怎么不甘心？”江沅弯唇，“听闻景王殿下生得甚是好看，往后的日子，若能得这般夫君相伴，有何不甘心的？”

江露：“……”

她稳住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皇家规矩甚多，一个不慎，便会人头落地，三姐姐从小未受过教导，过去怕是会吃不小的亏。吃亏是小，丢命才是大，三姐姐当慎重才是。”

江沅听出了几分门道来，顺着问：“那四妹妹觉得，怎么样才算是好的？”

江露：“那些规矩，短时间内要学会，显然是不太可能的。景王此人，三姐姐并未见过，那些传闻如何能当得真，三姐姐何须为了这么一个不曾了解之人，而让自己陷入囚笼里？”

江沅做出恍然状：“四妹妹是觉得，这婚，我该逃？”

江露表情严肃，然微微勾起的唇角出卖了她。

她道：“这对三姐姐而言，是最好的法子，不是么？”

江沅轻轻一笑：“真是想不到啊，这府中，竟有这么为我着想的人。”

江露唇瓣轻抿。

江沅敛下笑意，桃花眼微微眯起：“四妹妹，我虽久不居东京，然有些律法还是懂的，比如……抗旨不尊。”

江露心一颤，表情一僵：“三姐姐这是何意？”

江沅唇角上扬：“四妹妹自小在东京长大，饱读诗书，不会不知道，抗旨乃是杀头重罪吧？若是真的不知，那我就要怀疑一下，四妹妹才女的名头是从何而来的了。”

江露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下去。

·

“二皇兄。”

楚煜月抬脚踏进正厅，目光仅在那青色长袍的男子身上停留一瞬。

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面色平静地问：“二皇兄就要大婚了，不在府中筹备着，怎还有闲心到我这里来？”

楚靖冷硬的面容出现一丝龟裂，很快便将脸色沉了下来：“你以前，唤我二哥。”

楚煜月眸光轻闪：“二皇兄都说了，那是以前。”

楚靖冷冷地看着他：“我来过几次，你都避而不见。你在躲我，为什么？对我有怨？”

“二皇兄多虑了。”面对对方的疑惑，楚煜月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多年未归，回来这几日，事情着实有些多，分不出时间来见二皇兄而已，并未躲避，也未有怨。”

楚靖微微皱起眉头：“小月，父皇所赐的这桩婚事，确实有些突然，但事已至此，无论你愿与不愿，都要忍耐。”

熟悉的称呼，令楚煜月心颤动了下，垂下眼睫：“二皇兄今日来，是担心我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楚靖也没卖关子：“你这些年在边境，手握兵权，如今就算兵符上交，想必也依然有人会听从命令，别做那些无畏的抗争。”

楚煜月抬起头，勾起唇角，面露嘲讽之意：“二皇兄放心，我定当好这片绿叶，不挡你的宏图大业。”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月……”

楚煜月：“二皇兄，我这事情很多，恐无法坐在这里陪你闲聊了，请自便。”

楚靖本就是一个不善言辞之人，说出的话，造成了误会，动了动唇想要解释。

盯着那已然远去的背影，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