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妙笔生“花”（八）

此时，“阿斯兰”的私人侍者已经开始上菜，每一道菜都是用传统的半球式餐罩盖好的。第一道菜是一道开胃小菜。

“阿斯兰”正想为露西亚的玻璃杯斟上红酒，却被露西亚优雅地用手挡住了杯口。露西亚解释道：“真是不好意思，‘阿斯兰’先生，最近我身体有些不适，医生嘱咐我不能饮酒。”

“阿斯兰”关切地问道：“是吗？要紧吗？”

露西亚笑了笑并说道：“不碍事的，但需要过些时日才能好。”

“没关系没关系,小事一桩！”“阿斯兰”用轻快的语调说道。他做了一个优雅的手势，一旁的侍者立刻将耳朵附在“阿斯兰”唇边。“阿斯兰”对侍者耳语了一番之后，侍者随即走到其中一个放置食物的长桌前，翻开罩在上面的天鹅绒桌布,从桌下隐藏的冰柜里拿出两瓶鲜果汁，一瓶是葡萄汁、另一瓶是鲜橙汁。露西亚选择了其中一瓶。

“阿斯兰”一边为露西亚和自己斟上果汁，一边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杨小姐，可能您也猜到了，我画作中的女士，正是全国，不，应该说是全世界最杰出的服装设计师——露西亚·杨小姐。”

露西亚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她早已料到眼前的这位翩翩公子定会说出更多出人意料的话语,但如此直截了当的坦白还是令露西亚惊诧不已，或者说，是觉得有些滑稽。

“非常感谢您对小女子的厚爱，以及,对我本人肖像的艺术加工。其实您可以直接联系我们‘美杜莎’的客服热线来预约我们的服务……”露西亚半开玩笑式地用标准的职业套话回应道。

“阿斯兰”打断露西亚并说道：“露西亚小姐，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其实我毫无侵犯您肖像权的意思，我只是……我刚才对媒体朋友也是这么说的，您是我的缪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想同为艺术家，您应该能理解我创作时的那种心情。如果有任何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最重要的是，关于您的所有画作，我都是以正面赞美的表现手法去创作的，绝无半张画作是嘲弄或暗讽您的，这一点我可以对天发誓。”“阿斯兰”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右手做出发誓的手势，见露西亚略微笑了之后，继续说道：“况且，我并不想找‘美杜莎’，我的意思是，我只想请露西亚·杨小姐，为我私人订制一种特别的产品。”

“哦？是什么样的产品呢？”露西亚好奇地问道。

“一种专门为孩子设计的智能校服。”“阿斯兰”得意地微笑着，随即用修长的手指挑起面前的玻璃杯，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校服？额……我想，以‘阿斯兰’先生的创造力和远见，那将会是有史以来人类最伟大的，校服。”露西亚依然保持着职业式的微笑，她学着“阿斯兰”的口吻说道。

“哈哈哈，露西亚小姐，您真幽默！我能理解您对校服的看法，但您不觉得，即便是再普通的事物，也可以做到与众不同吗？”“阿斯兰”放下玻璃杯，示意一旁的侍者离开。

“抱歉，我不是对校服有什么看法，只是我很难把智能画笔、艺术创作以及，哦，鲁宾斯坦，联系到校服上面去。”露西亚一针见血地说道。

“阿斯兰”在听到“鲁宾斯坦”这个字眼之后明显有些不悦，但又不敢表现出来。他迟疑片刻，继续说道：“露西亚小姐，我非常欣赏您的率真与洞察力。不错，也许您已经意识到了，我与，鲁宾斯坦，确实有某种联系。”

“是吗？我只是胡乱猜测而已，请您千万别介意。”露西亚装作自己依然不清楚“阿斯兰”的真实身份。实际上，刚刚在她进来时，就已经发现“阿斯兰”其实就是“鲁宾斯坦”科技公司的太子爷——创始人列奥波德·鲁宾斯坦的长子，李奥纳多·鲁宾斯坦。

“我就是李奥纳多·鲁宾斯坦，老鲁宾斯坦的继承人，至少大家都这么认为。”“阿斯兰”李奥纳多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您为什么，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您为什么要给自己起一个化名叫‘阿斯兰’呢？”露西亚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父亲在外人眼里是个划时代的开创者，是的，他让我们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能用上便捷、廉价、高效、全能的电子产品，可他在我和我妹妹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控制狂。他反对我搞任何创新的东西，说我是瞎胡闹。所以我必须给自己起一个，艺名，好在这里开我的个展，顺便邀请露西亚小姐共进晚餐。”李奥纳多在发表上述这番言论之时，表情始终有些严肃，直到在说最后一句话时，脸上才逐渐浮现出柔和的微笑。

“以及，顺便聊一聊校服的事情？”露西亚微笑着补充道。

“你看，我们有共同点，露西亚小姐，我们都是搞艺术的人。考虑一下，如果你感兴趣，你可以约个时间到我在这边艺术馆的办公室，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顺便给露西亚小姐展示一下我们的设计方案。考虑一下吧！这会是一件对孩子们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李奥纳多诚恳地说道。

“好吧，有机会的话，我很想听听你的校服方案，说真的。”露西亚觉得李奥纳多成功地引起了自己的兴趣，大概也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从女性的直觉判断，露西亚认为李奥纳多不太像个坏人。毕竟，一个搞艺术的男人，内心多少都会有些柔软的成分。

与此同时，亚德里安正在家中编辑着自己最近拍摄的摄影作品。他的书桌上依然摆放着他与露西亚的各种合影。身旁的一张长桌上零散地摆放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摄影器材，包括各种型号的单反镜头以及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入夜后，气温下降得很快。虽然露西亚才刚搬走两天，家中却变得异常冷清。白天即使有楼上的家庭主妇偶尔弹弹钢琴，也不会令亚德里安太过心烦，即使那位夫人明显是位初学者，弹得极其凑合。好在这两天亚德里安在家里的时间也不算太多。昨晚的激战令他身心俱疲。他发现自己有些衰老了，以前像那样的“运动量”对他和露西亚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亚德里安依然清楚地记得，他与露西亚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

那时，露西亚还是个正在读大学的小丫头，而亚德里安已经为组织服役多年，并且有了作为掩护身份的正当职业——新闻摄影师。那天晚上，当亚德里安正以“暗影”的身份执行任务时，一道亮丽的风景瞬间“晃瞎”了他的双眼。那是一道圣洁的光束、一条优美的弧线。平日里略显“猥琐”的作战方式，使得亚德里安并不愿意与其他义警合作，他并不欣赏自己经常钻进别人影子里的样子，虽然那对于战术而言简直无懈可击，但也毫无美感可言，直到他遇见了她——她的动作总是那么优雅，仿佛不是在打架，倒更像是在舞蹈：旋转、跳跃、闪展腾挪、一招一式，虽都不致命，但全都恰到好处，招招点中要害，令来袭者瞬间失去还击的能力。那一晚，在亚德里安眼中，露西亚“辰星”就是一位落入凡间的天使……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亚德里安硬生生地拉回到现实。亚德里安警惕地走到门前，朝门镜里小心地看出去。外面正在敲门的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快递员。由于这个快递员用帽子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自己的面部，使得亚德里安不敢轻易开门。

“你好！请问你找谁？”亚德里安试探性地问道。

“哦，您的外卖！布莱克先生，‘土耳其烤肉’快餐店！”门外的快递小哥回答道。

“我没点‘土耳其烤肉’，对不起，你搞错了。”亚德里安更加起疑了。

“您点的是‘飞天德’珍藏版套餐和猎户座奶昔，没错吧？”快递小哥继续问道。

“我要的薯条是七色糖味的吗？”亚德里安继续试探性地问道。

“不是，是劲爆酸七色糖味的。”快递小哥淡定地回答道：“我能进来了吗？”

亚德里安迅速将门上排成一纵列的门锁逐个打开，然后缓缓拉开房门，在门与门框之间依然拴着防贼锁链的情况下，把房门露出一条缝隙。紧接着，亚德里安转眼看着自己义警制服左臂袖口上的接收器。过了几秒钟，接收器上显示出一组六位数的验证码。亚德里安敲了敲门，外面的快递小哥把手小心翼翼地伸进门缝里，用特殊的手势比划出刚刚那组六位数的密码。在确定验证码与手势表示的数字完全吻合之后，亚德里安拽住那只伸进来的手，把对方的食指按压在自己的接收器上。当接收器的屏幕跳变成绿色时，一个只有超能力者才能听到的清脆提示音也同时响起。这时，亚德里安才拉开锁链，将快递小哥放了进来。

“‘赫菲斯托斯’！怎么会是你？”亚德里安惊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