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妙笔生“花”（二）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在参差不齐的高楼大厦之间渐渐沉沦，福斯特市的夜晚悄然而至。万家灯火通明，“不夜城”正式登场。附近的街区虽没有市中心那般繁华，但许多便利店、小超市、服装小店、咖啡厅、小餐馆、外币兑换小店、小药店以及小型五金店等各色商铺仍在营业中，行人会时不时地拐进某家店铺随意看看，或者买些东西。

亚德里安此时正在公寓楼下的街心公园散步。这里白天会有一些年逾古稀的老人前来晒太阳。然而，到了现在这个时间,就只剩下一些步速匆匆的过路者和躲藏于黑暗角落中的小情侣。

一个身披风衣的AI机器人突然出现在公园中，他神色凝重，嘴里似乎在嘀咕着什么，一不小心撞上了正在散步的亚德里安……

……“啊！”露西亚险些摔倒,亚德里安从露西亚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里伸出一只手，一把将露西亚拉住。

“我抓住你了！”亚德里安开心地说道。

“安迪！吓死我了！”露西亚先是使出一套“猫猫拳”，对着亚德里安一顿乱锤，随即立刻抱住面前已经显形的亚德里安，“呜——”露西亚把头钻进亚德里安的怀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也不知是真的在哭，还是在撒娇。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看把你吓得！”亚德里安抚摸着露西亚的头并说道：“我就想看看我女友是不是个小傻子,结果还真是。”

“讨厌！”露西亚叫喊道。

“你明明知道我能隐藏于任何阴影里，可刚才你路过那片黑乎乎的树林时，你却只在外围兜了一圈，然后就走了,你说你是不是傻？你倒是进去找啊！”亚德里安继续“教训”着露西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暗影焉得‘暗影’？”

“讨厌！闭嘴！”露西亚委屈地说道：“那么黑谁敢进去？我可是女孩子！你欺负人！”

“那我最后钻进你影子里，你不是也没发现我？”亚德里安笑道。

“你欺负人，你就是欺负人！哼！”露西亚生气地喊道，她的眼眶有些红肿，但并没有眼泪。

“好好好，我欺负人，我错了还不行吗？”亚德里安哄着女友。

“不理你了！”露西亚说罢，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随即用身体发出剧烈的强光，好在超能力者的身体素质比常人要略高一些，但即便在露西亚发光的瞬间及时闭上了双眼，亚德里安依然感到一阵刺痛。待光亮消失后，他还是久久睁不开双眼，索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露，你过分了！”亚德里安渐渐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的眼前并没有露西亚的身影，露西亚早已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声，一步三跳地跑远了……

……“真是太抱歉了，先生，我不是有意的，”机器人连忙向亚德里安道歉着。

亚德里安看了看眼前的机器人，这才缓过神来，向对方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他本没想再去理会这位机器人，但见其神色焦虑，肢体也有些僵硬，便关切地问了一句：“伙计，你没事吧？”没曾想，这位机器人竟大惊失色，脑袋像不听使唤一样，无规则地打着转。

“朋友，你怎么了？”亚德里安问道，一旁路过的行人也时不时看向他们俩，但没有人停下脚步。过了一小会儿，机器人逐渐恢复了正常，以一种非常生硬的机械语调说道：“我没事，先生，章鱼……章”，突然，机器人又转用比较人性化的语调继续说道：“啊！我，对不起先生，我失礼了，我得走了，抱歉，”说着便转身朝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少爷会生气的……会生气的。”

亚德里安疑惑地望着渐渐远去的AI机器人，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尾随其后，想看看这个奇怪的家伙究竟会去哪里，又会在这漆黑的夜晚去做些什么。亚德里安刻意与其保持一定的距离，远远地跟在机器人后面。他们先是乘坐巴士，在位于奈洛河畔的当代艺术馆下车，这座新建成的艺术馆原本是一家发电厂，宽敞而硕大的厂房最适合展示那些先锋艺术家的“奇思妙想”。机器人趁着夜色，迅速溜进园区一座高耸的塔内。亚德里安望了望眼前的这座高塔，看似已经被废弃，但塔顶似乎尚有依稀的亮光。无论如何，这位机器人已经成功引起了亚德里安浓厚的兴趣，他必须跟踪到底，看看究竟会发现什么。

来到塔内，亚德里安沿着墙壁上的梯子一路向上爬去。此时的机器人已经领先了亚德里安至少一百多米。待亚德里安爬到一半高度时，机器人早已率先登顶。亚德里安以最快的速度爬完剩下的距离。到达梯子顶端后，他爬上一个环形平台，在出口的铁门前停住脚步，继而用念力启动自己的面具，通过眼罩的透视功能观察着门后的情况。

“我特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特么来这儿！这儿是你来的地方吗？”一个烟熏嗓说道，“钱！”

机器人伸出其中一只手臂，在烟熏嗓的手臂上一碰，三万元就立刻从机器人的账户上转到了烟熏嗓的账户里。

“先生，我要的东西？”机器人胆战心惊地问道。

“急个啥？”烟熏嗓不耐烦地叫嚷道：“用的也太快了，下次没有了！”

“可是，先生，您应该给我三管的……”机器人有些慌了。

此时，一旁的一个高个胖子突然朝铁门这边走来，亚德里安早已趁刚刚他们在对话时将超人服换好，把便服通过全息传送仪传回了就近的义警站点。“暗影”亚德里安用念力将附近的光源全部熄灭，使自己完全身处黑暗之中，他屏住呼吸，静观其变。原来那胖子只是走过来拾起靠在门上的一根铁棍，继而走回烟熏嗓身边，在机器人面前把玩起自己的“兵器”来。机器人吓得开始抽搐，就像触电了似的。

“回去，告诉你家少爷！钱给的越多，货到的越快，今天就这些！”烟熏嗓继续教训着机器人，“滚吧！”

“可是……可是”机器人依然不想放弃最后一点希望，他甚至上前开始拉扯烟熏嗓的衣服。

“短路了？松开！”烟熏嗓瞪着机器人的手并呵斥道。

胖子已经抄起铁棍，悬停于肩膀上方，就在他准备一棍子抡下去时，门后的“暗影”突然破门而出，钻进胖子在地上的影子里，操纵胖子的影子，改变了影子中铁棍击打的方向，胖子手中的铁棍就这样从机器人的头顶划过，转而击向身旁的烟熏嗓。

“啊！”烟熏嗓顿时被击飞，撞在一旁的围栏上，摔了出去，好在这家伙反应灵敏，反手抓住了栏杆，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且说这胖子，因“暗影”的突然袭击而瞬间失去重心，在空中转了一大圈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铁棍也脱手飞了出去，落在了塔下。

“大胖！该死！快过来！”烟熏嗓声嘶力竭地喊道，此刻，他就像一条不想下油锅的鱼，直往上蹿，“你特么快过来！”

“哦！天哪！先生！你们没事吧？”此时机器人的关心反而令人觉得有些滑稽，也难怪，前一秒钟还趾高气扬的两个小混混，后一秒钟竟落得如此狼狈。而“暗影”正藏在机器人的影子里，偷偷地观察着这一切。

“暗影”使出全身的力气，操纵着机器人地上的影子，慢慢向门口靠近。起初，机器人还有些不知所措，很快地，他开始配合这股看不见的力量，任由其“带路”。

过了铁门之后，“暗影”从机器人的影子里跳出来，随手将门从里面关上，他用力挥舞着双手，在他们周围制造出大量漆黑的暗影与冷雾。当暗影与冷雾足够密集后，他指挥着一脸茫然的机器人，两人顺着梯子，迅速向塔下爬去。

“谢谢你先生，可是”机器人一边下梯子，一边还不忘唠叨。

“先别谢了，跑出去再说！”“暗影”加快语速说道。

“可是，我必须”机器人显然有事要说，他并不想放弃自己说话的权力。

“暗影”没有再理睬机器人，待下到地面之后，他自顾自地拉着机器人跑出高塔。两人沿着厂房的其中一堵高墙一路小跑。正准备离开这片园区时，机器人使劲甩开了“暗影”的手，并说道：“先生，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不能……”

“暗影”此时已有些不耐烦了，他刚想找出机器人身上的紧急制动按钮，将后者强行“关机”后再拖走。不料，就在此时，七八个打手装束的男子就从他们身后突然出现，迅速将他们围在当中。

此时已是晚风瑟瑟寒意生，又适逢深秋时节，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其中一名打手正在把玩的铁链，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

“暗影”透过眼罩，依次观察着每个打手。与此同时，那些打手也丝毫没有想要盘问“暗影”的打算，除了以暴力相迎，再无其他选项。

这种时候，只需一个动势，战事便可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