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镇里的人情世故

沈澈被吓到了，立马捏着手里的银币躲得远远的。江清也不是圣人，胆子也不大，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遇见，腿也有些哆嗦。但他毕竟是男人，承受能力就算差，也一定比沈澈好一点。她一惊一乍的害怕，反倒让江清镇定了下来！

　　走近在四处看了看,真的是半点儿血迹都没有，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放弃了，说道：“先不管这些,收拾一下这些桌椅吧。”

　　沈澈把银币塞进怀里，小心翼翼的靠近，把地上的破桌子破椅子都收拾成一堆，堆在角落。两人正忙活的焦头烂额，沈抵从外面“蹬蹬蹬”跑进来，同样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一口气喘不过来就要噎死在那了，：“呼...累...累死我了，澈儿，你...没事吧？”

　　沈澈擦着额头上的汗渍,喜道：“爹，哎呀，你终于回来了，我跟你说啊......”话还没说,沈抵就摆手打断：“哎，我都知道了，我走了后来了三个汉子，嘴巴不干净。”他走近女儿，上下打量一番，问道：“怎么样，没怎么着吧？”还伸手拉了拉她的头发。

　　沈澈一把拍开他的手，说道：“他们本来是要对我动手的。”她指了指一旁站着不动的江清，说：“还好他及时下来，才救了我的。”

　　沈抵感激的看着江清，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那是千恩万谢的啊：“哎哟，谢谢客官，可亏了客官小女才保的周全，安然无恙啊，谢谢谢谢......”江清实在不习惯和人肢体接触，也没法接受突如其来的热情，轻轻把手抽出来，低着头说：“不必。”

　　沈抵看了女儿一眼，后者把老爹拉过去，贴着耳朵说：“爹，他就这样，不喜欢多说话，没别的意思。”沈抵恍然点头，沈澈指了指那一竹篮酒碗碎片和角落处一堆破桌子烂凳子说：“爹，这些东西都坏了，你拿去扔了吧。”

　　“好好。”沈抵也是心疼无比的看着这片狼藉，：“瞧瞧，这天杀的三个鸟贼，把我家伙全都打烂了！”他拎起竹篮朝外走，边走还边嘀咕诅咒那三个恶汉不得好死。待他转过门坎不见，沈澈才走到坐在桌子前的江清面前，看了看他不整的衣服和狼狈的黑发，还有脸上的红肿淤青，嘴角的斑斑血迹，问道：“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啊？”

　　江清摇头：“没事。”

　　沈澈道：“怎么会没事，那恶人出那么重的手打你，怎么会没事，你看，还流血了...”说着她就掏出手帕要去擦拭他嘴角血迹，江清却偏头躲开，直截了当的站起来，拿起古刀长匣就朝楼上走，回房去了。

　　沈澈僵立当场，恼羞成怒，气的瞋目切齿，抓手帕的手都在发抖。她怒不可遏，转眼看到一个酒碗，抓起来使劲甩在地上，“啪”的一声碎成几瓣！倒完酒碗碎片提着竹篮回来的沈抵碰巧看到女儿摔锅砸碗，立马就急眼了：“喂，澈儿，你干什么呢，碗不要钱啊！”

　　沈澈杀气腾腾的眼睛斜了老爹一眼，然后丢下一句：“我累了，晚饭叫我。”就上楼去了！

　　沈抵拍着胸口，为什么这丫头刚才的眼神和她娘一模一样啊，实在是瘆得慌！女儿家的心事就如海底针，臆测不得，沈抵这个当爹的也不好多问，只能默默拾起地上遭受无妄之灾的酒碗碎片......

　　沈澈路过江清客房门口时咬牙切齿地挥了挥拳头，倒不是看上他，而是作为一个女人，用这样温柔的举动对待男人，而对方却不为所动，更是起身就走，誓不回头！只要是个女人都会生气，这般行径，已算是在侮辱她们了。

　　两个人都在自己房里，睡的睡，呆的呆，只有沈抵一人在楼下忙进忙出。或许这个时候楼上两个个人都忘记了刚才那个断了腿的汉子，好好地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就连地上的血也不见，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江清忙着回房，一是因沈澈的热情举动，二是确实受了些伤，身子各处隐隐作痛，他脱了衣袍只穿一条蓑裤站在铜镜前。果然有好几处淤伤，不过好在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害筋骨，休养休养也就好了，就不必多费钱去郎中那买金疮药什么的了。

　　正细细观察身子淤伤时，忽的后脖凉飕飕的，紧接铜镜里照到他身后一道黑影飘了过去！江清吓得汗毛直立，猛地转身不断后退，靠在铜镜上。许久再没动静，难道是自己伤的太重，眼花了？还是这铜镜是坏的？不可能，刚才脖子后面的凉意真真切切，那道黑影也是清清楚楚，不可能眼花。

　　江清蹑手蹑脚走到四方桌前拿起古刀，再四处看了看，把窗户打开。任它什么妖魔鬼怪，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如此猖狂，更何况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他怕万一有什么状况，便把古刀靠在床头，这才安下心来，枕着双手看着床顶，正在回想那时被敞胸汉子打的神志不清爬不起来的时候听到的那道冰冷女子的声音。

　　“站起来，不然我吃了你。”

　　他绝没有听错，因为那道声音的语气以及那冰凉的入骨的感觉至今还难以忘怀！

　　今天这场意外就算是圆满结束了，围帽翘胡子商人的伙伴体力可真是好，追着两个大汉跑了几条街都没停，最后两个汉子是瘫倒在运送粮草的推车下。围帽翘胡子的如意算盘打的成功，心满意得的卖了护卫队一个人情，事后还把地上漂亮完整的果子凑了几篮子送给他们饱饱口福，这些护卫队员自然也是领情的了，在小镇上，除了镇守大老爷外，街边小本生意人的人情有多少收多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平白多些好处受用，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这些镇守护卫队表面风光，一行十几个拿着兵器走在街上雄赳赳，气昂昂，看着霸气凛凛，神气十足，威风的很！实则每月到手的薪俸少得可怜，那有人说他们拿的薪俸不多，但吃的住的都是国家的啊，省了这许多少拿些又有何妨？

　　实则不然，有道是天高皇帝远，小镇里区区一个镇守便可只手遮天！国家发放下来的钱财他一个远在天边乡野为王的镇守大人真能忍住这块大肥肉的诱惑，丁点不沾？再有镇上百姓缴税所得，镇守是赚的盆满钵满，可苦了这些护卫队员。遇见个有人性的，还会例行公事发放些钱财给弟兄们添添油水。若倒霉遇到个铁公鸡，那可别指望能有油水，一日有两顿能填饱肚子算不错的了。

　　所以啊，猫有猫道，狗有狗道！镇守大人高枕无忧，护卫队们自然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那这生存之道当然是镇上居民们的人情了，对他们来说简单极了，到时检查只要一句话走个过场，事后就是捞不到油水，也能饱饱口福。镇上几百上千人，可以说都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啊。

　　镇守大人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没事儿就没事儿，有事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安安稳稳的捞钱，没有百姓怨声载道，没有下属非议造反，放着这样的好日子不过，那才真是天理难容。他是个很有脑子的镇守，知道见好就收，百姓缴税的数额没有滥用私权的提高，国家发放的钱财也只是适当收入囊中，收缴的税也只是留了三成，另外七成上交国家。

　　他当镇守几十年了，就因为他很聪明，懂得进退，无百姓喊冤告状，无下属不满造反，一片安宁和谐，其乐融融！

　　梦马客栈外面，沈抵拉着张伯的手千恩万谢：“哎呀，张伯，这次可多亏了你呀！”

　　张伯摸着胡子，笑道：“哈哈，沈老弟客气啦，老头子我也算看着澈儿长大，我和你爹当年也是一起穿开裆裤，一起上山砍柴，一起下地插秧，一起放牛吃草，一起去看李二他婆娘洗澡的！”他踱了两步：“虽然人不在了，但他孙女出事儿，我要不管的话，怕是下去以后非得被他用锄头刨不可，哈哈......”

　　沈抵点头：“是是是。”他右手托着一块油纸递给张伯，说：“来，张伯，这些羊肉和羊骨拿回去炖汤，补补身子。”

　　张伯推辞：“哎，不用不用。”

　　沈抵做这些可不是走个过场，是真心感谢这位以故父亲的旧交。他硬是把羊肉塞在他手里，张伯道：“哎哟，可不轻呐，这里头可得有二十来斤啊！”

　　沈抵笑道：“哎，不多，不多。”

　　张伯点点头，也就收下了，问道：“对了，家里的物件，应该坏了不少吧？”

　　沈抵点头：“是啊，又得花些钱再买新的回来了。”

　　张伯再问：“你之前那些桌子都是在哪买的？”

　　“南街西巷的老钱那买的。”沈抵挠了挠头，憨笑：“嘿嘿，他那卖的便宜......”

　　张伯点头：“嗯，对对对，差点把老钱给忘了，改日我也去他那买几张。”

　　沈抵问：“怎么了张伯，你买桌子是吃饭啊，还是杀牛宰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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